玄一想象著之前從月雪那里得到的消息,只覺得,這整件案子之中隱隱透露出一絲陰謀的意味。
有一個影子,總是徘徊在暗處,監視著,控制著,引導著,事情會按照那影子的計劃進行下去嗎?
是的,這幕后黑手就是武后。
現在情況已經越來越清晰了,不管武后摻和了多少,這件事肯定少不了她的推波助瀾。
那一日,月雪曾說過,是武后向太平提起,含元殿前發生了命案,死者死狀恐怖之類的事情。
難道,她在那個時候就順手推薦了他?
極有可能!
“公主殿下何以認為,微臣一定不行?”他淡淡說道,凝視著太平,關注著她的反應。
太平一臉得意,玄一疑惑了,這個辦事不太動大腦的女人,這一會怎的忽然如此有自信了。
且聽的略過了一晌,太平便悠然開口。
那神情,那語氣,與剛才的氣急敗壞判若兩人。
“你怎么知道這衣衫上的香氣就一定是來自女子的身上?”
“難道不可能是陳達開自己買來,自己使用的?”
“你又怎能認定,那情詩不是達開送給我的?”
真是有意思,太平到底是太平,自有作為公主的驕傲堅持,到現在她也不愿意承認陳達開背叛了自己。
正想方設法的找理由,為達開開脫。
玄一倒是想看看,若是陳達開真的背叛了她,她會作何反應,總不可能輕飄飄的就把他原諒了吧。
“這…”
他有些猶豫,太平的說法倒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太平見他有些遲疑,頓時得意起來。
端著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怎么樣,說不上來了吧。”
“所以,還是把東西都留下,你一個都帶不走。”
她轉頭給了程寬一個眼神,程寬會意,上前就要把玄一手中的證物搶走,玄一稍稍后退,輕巧的避過了他的搶奪。
嚴詞道:“公主殿下,關于你說的,我覺得不是沒有道理,但我這里有更多的實證,證明這些東西就是可以為陳達開之死提供線索的證據。”
“剛才不說話是我在想措辭,不是示弱,還望公主殿下能給微臣一點時間。”
“時間?”
“你還好意思要時間?我看你是根本說不出來,就想在這里拖延。”太平嗤笑道,一旁的薛紹,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在她身后小心的站著。大有護犢子的老母雞的架勢。
別看薛紹不說話,也沒什么行動,可在這個場合,他的存在卻是必要的。
太平性情沖動易怒,有薛紹在這里,他還可以勉強控制她的脾氣,若不然,就張玄一這樣的插科打諢式的查案方法,早就讓太平轟出去了。
而這時,只要太平的臉色微微漲紅,露出怒容,薛紹就會輕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冷靜下來。
這一招非常有效,至少,讓張玄一還可以在這里侃侃而談,不必擔心挨太平的數落。
“首先是這第一點,”玄一把已經疊好的衣衫,重又打開來,展示給太平看:“公主殿下說,這熏香也有可能是陳達開自己使用的,不一定是來自女人。”
“這一點,微臣也同意。”
“這一點,還需要仔細調查。”
“不過,我也要提醒公主一點。”
太平瞪大了眼睛,心說,這個不知道死的,居然還敢提醒本公主?
她惡狠狠的瞪了玄一幾眼,奈何某人的臉皮比城墻還厚,才不會懼怕她的怒瞪。
再者,是武后帶他過來的,可不是他自己主動要來的。
他篤定,就算是太平要趕他走,沒有武后的旨意,他也走不了。
故而,這膽子也大了起來。
遂接著說道:“陳達開死前一直居住在御風閣,可在這里,我們卻沒有搜到玫瑰露,若是他自己使用的,大可以把琉璃瓶放在閣內,可卻沒有,這是為什么?”
“或許是達開死后,房間已經被人打掃過了吧。”他善意的看著太平,自顧自的說著。
提到打掃,太平瞬間就揪緊了裙子,眼神閃躲,玄一笑笑,并沒有打算當場拆穿她。
不過是提醒她,不要以為別人看不出她的小計謀。
“那也有可能,或許,他死之前就已經被奴婢收起來了。”太平靈機一動,順著他的話敷衍了一句。
玄一沒有過于糾結這個問題,又開始給她解答第二個疑問。
“至于這首詩,公主殿下,到底是哪里來的,這不是顯而易見的。”
“怎么說?”太平還嘴硬。
“就是這筆跡啊!”
“公主剛才看得清楚,那紙上的字跡,是出自陳達開的嗎?”
這事太平不敢說謊,這御風閣里隨處可見,只說那博古架上的書冊上就隨處可以見到陳達開的批注,那些東西都做不了假。
“不是。”于是,她只得沉悶的認下,玄一倒無所謂,管她心情好壞,只管自己把道理講明白就是了。
“那是公主的字跡?”他眨著眼睛,繼續追問,枉顧太平的臉色黑如鍋底,太平鼻孔噴氣,要是這里有鞭子,她早就抽死他了。
“也不是!”聲音氣哼哼的。
不是就對了,看著也不像。
“既然都不是,那微臣就開始分析了,言語之間或有得罪,還請公主殿下見諒。”他微微傾身,表示謙遜,太平卻一點也不領情。
“我不見諒,你就不說了嗎?”
這話把玄一嗆得夠嗆,他舔舔嘴唇,繼續說道:“微臣看來,這紙片上的字跡相當娟秀,應該是出自女人之手,甚至于,兩個證據擺在一起,微臣猜測,不論是特殊的香氣還是傳情的書信,都是出自同一女子。”
“那只是你的胡亂猜測,做不得準的!”太平抵死不認輸,仍然嘴硬。玄一無所謂,再怎么說也是大唐公主,總不能當著他的面直接承認男寵背叛了自己。
只得說:“能不能作準,詳細調查之后就會知道。”
“所以,公主殿下,微臣還是那句話,這些證物,我們必須帶走。”
太平無奈,只得看著他把證物都放在了徐文伽的小背簍里。
在太平的眼中,某人可謂是氣定神閑,十分自然的就把她公主府里的東西裝到了自己的兜里。
可另一邊,張玄一這里,卻是滿懷震驚的看著文伽把背簍蓋子打開。
就在剛才那一刻,文伽見他端著衣衫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的樣子,立刻靠了過來,迅速的打開了背簍。
“放這里面。”她簡短道。
玄一愣愣神,文伽十分堅定,把背簍送到他眼前,他這才愣愣怔怔的把衣衫平放在背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