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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找人,遞消息

  “誒,劉員外,你且留步。”

  劉冕著急查看病人的傷勢,已經跨到內院里去了,聽到陳醉的呼喚,便停住了腳步。

  “把這個拿上。”

  他手中托著一沓衣物,全是半新的。

  劉冕掃了一眼,不解道:“陳郎中,這是何意?”

  “你們送來的病人,衣衫都被血水浸透了,洗不出來,這身衣衫是我穿過的,員外若是不嫌棄,就拿走,給他替換一下。”

  做郎中的,就是心細,劉冕接過,笑道:“陳郎中一片心意,我怎么會嫌棄。”

  “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他的衣衫不只都是血跡,上半身都撕爛了,根本穿不得。”

  劉冕拎著衣衫,登上了游廊,昨晚來得急,病人都沒有得到妥善的安置,先湊合在一個小徒弟的廂房之中暫住。

  陳醉曾經想給他挪到前院醫館,也方便照應,可惜他傷勢嚴重,根本無法挪動,也就作罷。

  下了游廊的第一間,就是病人暫住的廂房。

  一腳踏進,他就被面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本應臥床的男子,卻匍匐在地,在床榻前呈一字型的倒臥。

  “你這是怎么了!”新衣衫被放置到了桌上,他趕忙上前扶起男子,見他滿頭是汗,身上正在打顫。

  “你受了這么重的傷,還想干什么去!”他語帶憤怒,費力的將男子拖回到床上。

  昨晚還不覺得,這男的還真是挺沉的,人搬上床,掩好被子,劉冕的腦袋上也冒了汗。

  病人睜開了眼睛,徹底清醒,劉冕亦坐好,一邊抹汗,一邊勸說。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真是不知道好歹,你說你受了這么重的傷,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對你下這么狠的手。”

  “長安城里本來就不太平,像你這樣的,還一個勁的要往外跑,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他瞪著病人,真的動了怒。

  叨念了半天,病人眨了眨眼,嘴唇蠕動著,劉冕湊到近處,正好可以聽清他說話。

  “崇義坊,我要回崇義坊。”

  “還回什么崇義坊啊!”劉冕想不通,他都傷成這副樣子了,只剩下半條命,還非要趕回崇義坊。

  “你住在那里?”他試探的問。

  病人艱難的搖搖頭。

  “不住那里,你著什么急。”

  “還是說,崇義坊有等著你的人?”

  他下頜輕點,劉冕欣喜,他居然猜對了。

  劉冕感覺,此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單身漢的氣息,究竟是誰在等他。

  “誰,誰在等你?”

  與他期待的相反,病人聽到他的詢問,居然閉上了眼睛,一聲不吭了,連個反應也沒有。

  “你怎么不說話了?”

  “我說的不對?”

  還是沒反應,劉冕真的急了。

  此番和張玄一合作,他早就看出,這件案子背后危機四伏,而他的朋友,道士張玄一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簡單。

  他逐漸感到,在所謂緝妖司三人組之中,只有他才是最簡單的人,底細清楚,背景簡單,更重要的是,表里如一。

  其他人,個個都有秘密。

  但他相信張玄一,或者說,他把他當成是真正的朋友,不希望他涉險,不希望他被漩渦裹挾。

  可是,這位傷者又將玄一的危險處境,切切實實的暴露出來。

  從徐文伽那里,他聽說,短短幾天之間,玄一就遭遇了兩次刺殺。這樣兇險的事情,面對自己,他居然只字未提。

  幾次相處下來,他能夠強烈感覺到,玄一想要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到牽連。

  捫心自問,作為朋友,他劉冕又做了些什么?

  當初,若不是他在酒桌上失言,將預言說了出來,也許,玄一根本不會攪進這一連串的事端。

  在三人之中,他能力最弱,但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因為自己弱,就推脫責任。

  他有必要站出來,貢獻力量。

  思及此,他調整態度,換了一個問題。

  恰在這時,病人也睜開了眼。

  “你認識張玄一?”

  病人眼睫輕顫,顯示他對這個問題是有反應的,劉冕乘勝追擊:“你怎么會出現在他家的樓下?”

  “殺。”他吐出一個字。

  “殺誰?”

  “你要殺他?還是別人要殺你?”劉冕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跳如雷鳴一般。

  “張…好人…殺我。”

  他勉強抬起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在胸前胡亂劃了幾下。

  劉冕猜度著說:“你的意思是說,別人要殺你?”

  “而張玄一是好人?”

  “嗯。”

  “你和玄一認識嗎?”

  又不說話了,劉冕揣測,此人心里藏著事,他不信任自己,所以說話很慎重,能不透露的,就不透露。

  面對這樣的人,還不如問問他自己究竟想透露什么。

  “你想說什么?你放心,我是好人,不會把你的事透露出去。”他指著自己官服上的繡紋,起誓道。

  “找人。”

  病人猛咳了幾聲,唾沫星子飛濺到了劉冕的臉上,不過他并不在意,終于問到一點有用的情況了。

  “找什么人?”

  又是沉默。

  “怎么找?”

  看來他是想拜托他去找人,卻并不想讓他知道,找的是什么人。

  劉冕有點意見,覺得他辦事不地道,可一想到他的傷,也就算了。

  “崇義坊,興源邸店。”

  他吭哧出了這幾個字,就開始大喘。

  劉冕趕緊給他倒了一點水,扳起他的腦袋,病人主動將嘴巴湊近,清涼的水,從干裂的嘴唇之間,滲進喉嚨。

  有了水的浸潤,咳嗽終于被壓下去了。

  “左起,第二廊柱,中間,凹槽…”

  劉冕邊聽邊點頭,又道:“凹槽里面有什么?”

  “你寫,紙條…”

  “放…凹槽…”

  “你是讓我寫紙條,放到凹槽里是嗎?”

  略慢了半拍,劉冕還是聽懂病人的意思了。

  他沒有回話,眼神卻很亮,劉冕推測,這個說法是正確的。

  “寫什么?”

  這才是最重要的,劉冕盯著病人衰弱的臉孔,總覺得,這張臉說不出的怪異。

  “醫館。”他猛踹了幾口氣,終于吐出了這兩個字。

  “寫醫館的名字,讓人來接你?”

  病人費力的點點下巴,這個重要的信息,終于傳達出去了。

  然而,事情到了這里還沒完結,劉冕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你究竟是誰?”

  “你叫什么名字?”

  病人閉上了眼睛,不愿和他目光接觸,劉冕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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