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恒當初剛到徐州,就和幾個保護魏徵一起撤離的官兵得到了上級的嘉獎,當時齊恒還沒太在意,后來想想,南京城破后,不知多少部隊被打散,別說自己一個小小的代理營長了,就連粵軍的兩位軍長當時都失蹤了很久,憑什么沒有背景,剛到徐州人生地不熟的自己立馬就被驗明了正身,甚至可以很快得到嘉獎?
還有,后來自己和財政部的宋先生拉上關系,補充團得到一批又一批額外的裝備物資補充,坦克山炮卡車都拉了過來,肯定不是自己什么隱沒的才能被大人物看中,一下子得到了大人物的親瞇。齊恒對自己的個人魅力這方面還是有點數的,
再者,兩年沒有聯系的魏徵,第一眼認出自己就直接稱呼自己為團長,說明她消息并不閉塞,當然,魏徵那句竟然沒死的打招呼方式不在其中,這可能只是單純的個人因素。
最后一點,別說魏徵一個小小的中尉軍醫了,就算是官至上校的齊恒,想因為私人原因橫跨戰區調動,都是做夢一樣的事情,哪怕他求爺爺告奶奶托了關系,估計也得花上半年時間,沒人運作,打死齊恒都不信。
齊恒的一連串問題問出口,魏徵倒也沒怎么遮掩,痛痛快快的給出了答桉。
魏徵出身在一個家世十分不錯的家庭,有多不錯具體沒說,不過從她家與宋家關系十分密切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不是什么簡單家庭,魏徵父母在做國際貿易,經常不在家,所以魏徵就一直借住在一個叫宋繼安的朋友家,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好的沒法說。
兩人長大后,魏徵沒有留洋的興趣,便留在國內讀醫科,宋繼安則聽從家族安排,遠渡美國,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攻讀商科。抗戰爆發后,魏徵在南京加入了戰地醫療隊,南京城破后,幾乎是九死一生才逃出生天。
得知這個消息,還沒畢業的宋繼安連忙中斷學業,飛回國內尋找魏徵,好在只是有驚無險,兩家便動用了背后的關系網,感謝了一下救出魏徵的齊恒等人,順便給魏徵安排了一個安全的職位。再后來,打過幾次勝仗,剛剛嶄露頭角的齊恒自然而然的進入了,正好需要在軍界培養自己力量的宋家視線。
經過一番調查,在斟酌利弊后,沒有靠山,背景干凈的齊恒成為了宋家扶持的一個對象,那個化名龍先生的中年就是中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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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完這些,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齊恒不知怎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自己很久以前把繳獲來的日本糖當好東西送給魏徵這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的場景,不禁有些臉紅。尷尬了一小會,齊恒還是咧開嘴角,向魏徵伸出了右手:
“既然如此,齊某現在也算是和魏小姐站在統一陣營了,還請魏小姐多多關照。”
不過魏徵卻并沒有接受,反而皺起了眉頭,之前因為重逢的些許喜悅也從她的臉上消失了。
“齊團長,請恕我冒昧,我個人認為,你和我,應該是朋友的關系,而不是什么結黨營私的同僚,我們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東西的確是身不由己,我很理解。但是今天,我不想讓我們的見面變成某種討好式的交流,我很不喜歡。”
聽完魏徵的話,齊恒想了一下,很是認真的收回了右手:“是我唐突了,請你原諒。”
“你知道,我是軍人,我真的很不喜歡那種官場的習氣,但是很多時候又不得不學著那些人,裝成自己討厭的樣子,我還是喜歡簡單的,直來直往的交流,就像你說的,朋友之間的交流。”
說著,齊恒再次伸出了右手:“重新來一遍吧,鶯鶯小姐,如你所見,我還沒死。”
魏徵盯著齊恒的眼睛看了兩秒,噗嗤一笑,伸手握住了齊恒的右手:“齊大哥,那是我亂說的,你怎么還記得呢,誒,你還記得我的小名啊!”
離開野戰醫院,齊恒一直保持著沉默,腦海中思緒萬千。
齊恒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他很不喜歡國軍中派系林立的現狀,對那些大敵當前,還要在山頭之間明爭暗斗的行為更是十分不齒。他自然明白,這種站隊的行為對自己來說肯定是弊大于利,一旦打上了標簽,只要不小心走錯一步,都有可能會進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齊恒更清楚,他是補充團的團長,他手下有兩千多號兄弟,補充團一直活躍在抗日的第一線,兵員,裝備,彈藥,藥品,每一項的需求都是一個巨大的窟窿,只靠軍委會均發下來的物資和補充,很難填補這些空缺。而這些裝備物資的不足,如果填不上,往往就需要一條條人命來填補。
齊恒不想看著部下因為裝備簡陋只能以自爆方式攻擊日軍的薄皮坦克,不想看著部下因為彈藥缺乏打上幾槍就開始和訓練有素的鬼子白刃戰斗,不想看著部下因為缺醫少藥從輕傷拖成重傷,重傷拖到犧牲。
齊恒站了隊,補充團便可以從財政部的渠道獲得一些額外的補充,尤其是藥品這些只憑上級下發遠遠不夠的稀缺物資。至于其他,不管是被服,食品,還是像陸思城的坦克這樣的零星重武器,發到補充團手里都是不小的助力。
更重要的是,來自財政部的這條補給線是專人配送,打著某位高官的個人名號,那些蛀蟲一樣的后勤軍官一般也不敢把主意打到這里來,發下來的東西,很大一部分都能夠原模原樣送到補充團的手里。而齊恒和團里的軍官們都是生死兄弟,自然也不會對這些物資下手,可以最大程度保證物資用到實處。
而最壞的情況齊恒也想到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站隊錯誤,最后要被清算的話,殺他一個團長差不多也就夠了。那些熱衷于窩里斗的人,再蠢也不會對一個一直活躍在抗日前線的步兵團做太過的清算,最多換上一輪軍官,換個主人罷了。而那個時候,這種事情,也和齊恒沒有太大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