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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所謂的一壘不就是牽手嗎?

  千秋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但她覺得,這應該是她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場哭泣。

  以前就算是再怎么被欺凌,千秋也只會盡可能一笑了之,然后安慰自己要保持積極樂觀。也正是這種樂觀的精神,讓她能夠在這種環境下保持善良。

  然而未經處理的傷口就急著想要用紗布掩蓋住,最終只會導致傷口發炎化膿,最終惡化腐爛。

  那些過往的回憶,那些不愿被千秋想起的回憶,一直是千秋未經處理就想要掩蓋住的傷口。

  然而就在這一刻,那層千秋拼死捂住的紗布卻被伊澤魯輕而易舉地撕扯了下來,而堆積在傷口處的膿水也得以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千秋從小就被欺凌,卻從沒向任何欺凌者吐露過心聲。不幸根本不是她的錯,可周圍的人總是以此為借口刁難孤立她。剛開始的時候大家以為千秋是個災星,所以多半抱著“英雄打怪獸”的正義感去欺負千秋。可到后來,大家發現千秋的不幸多半只會波及到她自己,她只不過是個天生倒霉的可憐蟲罷了。

  但那時的千秋已經成為了所有人公認的出氣筒,眾人公認的掃把星。在一部分人良心發現的時候,另一部分人依舊習慣性地將自己的私欲以及負面情緒發泄在千秋身上。為了讓自己的行為更加合理,他們更是會去編造諸如“千秋那個掃把星會害人”之類的謊言。

  這些東西,千秋的心里當然清楚,但是她一直不愿承認。她總是期盼著有一天,她周圍的人會明白她是個平凡且渴望與大家成為朋友的同齡人;她期盼著大家都會良心發現,明白千秋其實就是個稍微有點倒霉,實則普普通通的同齡人;她期盼著大家都是善良的好人,會向她道歉。

  所以她才想要忘記這些不愉快的回憶,把委屈咽在肚子里。可她人生中的十八年以來,她所期盼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

  直到今天,自己想要極力隱藏的那些痛楚卻被這個男人連根拔起。千秋一開始還不理解伊澤魯為何要這么做,可當她對著康弘哭訴出自己所有的心聲后,她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釋然感。

  她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委屈,終于得以向欺凌者傾訴。就算那些欺凌者無動于衷也好,嘲笑她自作多情也好,變本加厲地欺負她也好...千秋只想讓他們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愿意被隨意欺負的人,更不愿意成為他人口中的掃把星。

  蒂爾輕輕撫摸著懷中千秋的腦袋,又默默為她施放了一次寧神術,直到她的抽泣聲漸漸停下為止。

  “怎么樣,好些了嗎?”見千秋抬起頭,蒂爾溫柔地問道。

  “蒂,蒂爾小姐!”千秋頓時慌張起來,連忙向后退了兩步。

  看著蒂爾略帶疑惑地表情,千秋心中頓時涌起了一陣愧疚感。她緊張地抓住衣領,想要直視蒂爾的眼睛,卻又低垂下頭,將目光偏向了旁側。

  “蒂爾小姐…對不起!”千秋深吸了一口氣,對蒂爾深深鞠了個躬。

  “誒?為什么要向我道歉呀?”蒂爾微微偏著腦袋,表示不解。

  “因為…因為…”千秋猶豫道,想要說出的話不知咽回去了多少次。終于,千秋還是下定決心地說道:

  “因為我向蒂爾你們隱瞞了我的不幸體質,而且都是因為我…一定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會在地下城招來這么大的危機。一定是因為我的緣故!”

  說完,千秋緊張地閉起了眼睛。她能夠想象,蒂爾現在一定已經滿面怒容。

  但是蒂爾卻輕輕掩住嘴,’嗤嗤’笑了起來。

  “完全不是娜娜米的問題哦~”蒂爾笑著說道。

  “可,可是明明就是我…”千秋錯愕地睜開眼睛,急忙想要辯解。

  “倒不如說,我應該感謝娜娜米才是呢~”蒂爾卻接著說道。

  千秋立刻懵了:“為,為什么呀?”

  “伊澤魯先生說過了吧,你的不幸只會影響到你自己。就算娜娜米沒有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也會在地下城遇到那兩個魔族人,”蒂爾思考了一下,說道:

  “所以說,我不會怪你,盧卡克和佩拉也不會怪你。因為本來就不是娜娜米的錯,反倒是我們把你卷進了這場災難呢…”

  蒂爾接著說道:“而且正因為有了你們兩個靠譜的隊友,我們才會平安無事啊~”

  “咿呀?”千秋驚訝地看著蒂爾。

  “如果沒有你和伊澤魯的話,我們恐怕已經永遠留在地下城了吧…”說著,蒂爾輕輕拍了拍千秋的肩膀,發自內心地微笑:

  “娜娜米,你其實是帶給我們幸運的人呢~”

  千秋與蒂爾聊了很久,蒂爾也知道了千秋身為勇者的身份。蒂爾雖然對千秋的真實身份顯得很驚訝,卻也沒有因此與千秋產生任何隔閡,因為千秋她本來就是個很平易近人的女孩。

  直到商團的貨物裝載得差不多的時候,蒂爾才帶千秋去清理了一下哭花的臉,隨后與伊澤魯會和。

  幸運嗎...這個世界上,愿意稱贊我“幸運”的除了媽媽和伊澤魯...就只有蒂爾了吧?

  千秋感到莫名的感動。

  商隊的規模不大,但貨車上的財物價值卻不可小窺。伊澤魯三人坐在一輛堆了不貴重的雜物的馬車上,而康弘五人則坐在另一輛馬車上。商隊的管理者是個識趣的人,因此他在觀摩過千秋與康弘的決斗后便安排他們兩隊冒險者坐在不同的車上。

  從剛才開始,伊澤魯就一個人坐在車頭,似乎在獨自思考什么。

  蒂爾和千秋兩人坐在車廂里面時不時地聊天。注視著蒂爾溫柔的笑容,千秋聯想起了“閨蜜”這個詞,不禁感到一絲愜意。

  她以前也向往著班級里那些關系很好,時常在放課一起出去逛街的女同學們。她當然很向往這種有“閨蜜”陪伴的生活,但說到底也只是向往罷了。

  總感覺自從遇到伊澤魯后,就經常遇到好事呢~

  千秋已經不知多少次注視起伊澤魯的背影,發自內心地感嘆道。

  “娜娜米…娜娜米?”見千秋又走神了,蒂爾不禁出聲提醒道。

  “誒?抱,抱歉!”千秋頓時反應過來,慌張地回答道。

  蒂爾頓時輕輕笑了起來。她的目光瞥了一眼伊澤魯,隨后意味深長地說道:“對你來說,伊澤魯一定是那種璀璨奪目的存在吧。”

  蒂爾的話讓千秋頓時慌亂起來:“你你你在說什么呀!我,我怎么可能…那個...這種事…”

  千秋的反應卻讓蒂爾更樂了,她不禁掩著嘴輕笑起來:“娜娜米,你果然是個不會隱藏自己感情的人呢~”

  “什么,你在說什么啊!”千秋已經漲紅了臉,卻依舊想要辯解。

  蒂爾卻拍了拍千秋的后背:“去陪陪伊澤魯吧,他可是為你受了傷呢~”

  在蒂爾的鼓勵下,千秋半推半就地走到了伊澤魯背后。

  從千秋的角度來看,伊澤魯好像在一本看起來比較老舊的筆記本上寫著什么。

  “伊,伊澤魯!”千秋深呼吸了好幾次后,鼓起勇氣地大喊道。

  而伊澤魯卻立刻合起了手上的筆記本,隨即猛然轉身,用警惕而不悅的眼神看向千秋。

  “誒?!那,那個,打擾到伊澤魯了嗎?”千秋頓時被伊澤魯那過激的反應弄得有點慌張。

  伊澤魯恢復了原來那副消沉的表情,問道:“什么事?”

  “事情的話…倒是沒什么事,只是想找伊澤魯聊一聊天,”千秋眼神飄忽地回答道。

  “如果是純粹浪費時間的聊天就免了,”伊澤魯卻嘆了口氣,回答道:“我還有事情要做。”

  怎么,怎么這樣呀!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找你談心,你居然嫌我麻煩!

  伊澤魯的冷言冷語頓時讓千秋感到不快。

  但,但是...總覺得伊澤魯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伊澤魯為了我做過這么多事情,難道我…就沒什么辦法讓伊澤魯開心起來嗎?

  千秋猶豫地轉頭看向蒂爾,然而蒂爾卻對微笑著她做了“加油”的手勢。

  連蒂爾也這樣子…這,這樣的話...有了!

  千秋又深吸了一口氣,漲紅著臉對伊澤魯說道;“伊澤魯,請,請牽住我的手吧!”

  咿呀呀呀呀呀我居然說出來了!好羞恥!!!

  “哈?為什么?”伊澤魯卻一副不解的表情。

  什么為什么?伊澤魯居然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嗎?!

  “因為,那個…男女生想要交往的話,果然得從牽手開始吧!畢竟牽手是一壘啦!”千秋頭腦一熱地解釋道,隨后卻連忙改口:“不,不是的!我絕對不是想和伊澤魯交往,我只是…我只是想稍微報答一下伊澤魯…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千秋慌亂的辯解反倒讓伊澤魯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那…那個…所以說…”千秋雖然已經被自己羞恥的發言說得面紅耳赤,卻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解釋。

  “噗嗤…”伊澤魯莫名笑了起來,隨即問道:“那二壘和三壘是什么?”

  “那個…那種事…”千秋羞紅著臉回答道:“擁抱和親吻…這樣的…雖然說擁抱的話已經和伊澤魯做過了,但是果然沒有一壘就直奔二壘是犯規的呢...咿呀呀呀呀!這種事情讓女生說出來太羞恥啦!”

  千秋頓時語無論起地捂住羞紅的臉頰,不敢去看伊澤魯。

  伊澤魯的臉卻頓時繃不住了,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誒...這種事情很,很奇怪嗎?!

  千秋不解地看著伊澤魯。

  “你媽媽是不是還告訴你,只要親嘴就會懷孕?”伊澤魯突然給千秋的腦袋來了一記手刀,然后略帶諷刺地說道。

  “痛!”千秋還沒來得及捂住發痛的腦袋,伊澤魯卻用力捏住了她的手。

  咿咦咦咦咦咦!!他,他居然主動牽上來了!太突然了吧!這,這種事情我還沒準備好呢!!!

  “你還真是傻帽到無可救藥了,”趁著千秋還在想入非非,伊澤魯又彈了一下千秋的腦門,不知是嘲笑還是責備地說教道。

  看見千秋臉頰羞紅,因為手足失措的搞笑樣子,伊澤魯輕嘆了一口氣將她推開,再次自顧自地坐在旁邊思考了起來,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為了糊弄小孩所做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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