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中,氣氛沉悶,一縷縷香火點燃產生的煙霧,繚繞在正殿之中。
正殿之中。
兩個滿頭白發的老人跪在蒲團之上。
李思存抬起頭,看著供奉在正殿之中的那個牌位,唏噓道:
“這些年我離開故國,一路往北,途經108國,行三萬六千里路,最后行至東荒邊緣,離北蠻300里的一座荒山停下了腳步,之后我就在荒山之上枯坐,度過四十個春夏秋冬。”
步天曲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唉,思存啊,你覺得這樣茍且偷生有意思嗎?我知道你是想保住妻兒,可是你傷了多少人的心,辜負了多少人的期望,就連弟妹,也絕不愿你如此。”
李思存也閉上了雙眸,坐在蒲團上,手微微發顫:
“我知道,她臨走的時候都還是恨我入骨,可我真的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送死。”
步天曲睜開雙眼,感慨的說道:
“弟妹也走了嗎?好了,往事如煙莫再提,不過,你這次回東極,是準備干什么?”
李思存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想要向那些人,收一點利息。”
“你…”
步天曲瞪大雙眼,然后老臉露出無奈之色,說道:
“你這又是何必,既然已經逃了大半輩子,為何臨老了還要回來送死?”
李思存失笑,苦澀的笑著,沉聲說道:
“送死嗎?不一定,我心里始終都憋了一口氣,不將這一口氣撒出去,我就算死也不會瞑目!”
步天曲哈哈大笑,拍了拍李思存的肩膀,說道:
“桀驁不馴,不錯,不錯,有當年與你初見時的那骨子味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東極已經不是以前的東極了,現如今就算我楚國只是在七國之中墊底,也是有著武圣鎮國,至于你那故國,現如今,擺在明面上的就有七圣,七圣背后,我猜測也許還有一個更恐怖的幕后黑手。”
李思存搖了搖頭,然后突然問道:
“就算他們再強也與我無關,對了,師兄你可知道那些老怪物,為何那些老怪物會從幕后走到臺前,背后到底有什么玄機?”
“我也不清楚,不過按我猜測,應該是那位出現什么狀況了,要不然那位絕不會允許這些武圣出世。”
“懂了!”
李思存瞇著眼,點了點頭。
步天曲突然緩緩起身,笑著對李思存招了招手,說道:
“起來吧,我們不談這些糟心事,喝點小酒,聊些高興的事情。”
李思存搖了搖頭,“算了吧,來日再與師兄同飲,今日我想一個人在這里陪著師傅!”
步天曲背負雙手,低頭看了李思存一眼,無奈道:“好吧,師弟你也不用太過傷神,師傅其實也沒怎么怪罪過你。”
“我沒事的,師兄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李思存微笑道。
步天曲深深的看了李思存一眼,然后緩緩離去。
“啪”
正殿的門合了起來。
因為這里供奉牌位的原因,所以正殿一般都是不會打開的,只有步天曲來拜祭的時候,才會將正殿之門打開。
李思存的雙眼閉著,安靜的跪在蒲團上,正殿內,一片寂靜。
一幕幕往事,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這一世,有四個家,第一個是收養他的老乞丐給他的,唐國,小城之中的破廟,在那里,他生活了八年。
第二個家,是一個劍客給他的,那個家是天涯為家,他替劍客背劍三年,直到劍客死在楚國,第二個家又沒了。
第三個家,就是他流浪在楚國之時,與人爭奪一本秘籍,最后重傷倒在野外,被路過的一輛馬車帶上,最后隨著馬車上的那個人來到了“鬧市學堂”。
那個人,最后成了李思存的師傅,行過三拜九叩之禮拜的師傅。
至于第四個家,自然就是陳雪給他的那個家,不過最后,支離破碎,現如今,他只能感慨。
師傅的名字,李思存不知道,他只知道師傅姓黃,生性灑脫,榮華富貴皆不愛,祟尚自在。
想著,想著。
李思存閉著濕潤的雙眼,不禁呢喃道:
“師傅,徒兒真的后悔了,也許當我選擇逃避所有,忘記一切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不僅連您最后一面都沒見上,在您死后這么久,才來拜祭。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都被徒兒占全了,師傅你一定是眼瞎了,才會救下我這種人,并且還收入門下,也許當年,你讓我死在野外會更好一些。”
李思存擦拭了眼上的淚花,睜開了發紅的眼睛,然后便宛如老僧,看著牌位,不動分毫的跪在蒲團之上。
滴答!滴答!…
不知不覺,夜色降臨,殿外,突然響起了綿綿細雨滴落之聲,
李思存不為所動,雙眼始終凝視牌位。
砰!…
突然一道撞擊聲音遠遠傳來。
李思存眉頭一挑,神識擴散,從正殿之中,一路掃出,探查情況。
“想要求一清凈,卻始終不得,看來今晚,又清凈不起來了。”
李思存幽幽之聲,在殿內響起,聲音很小,因為雨聲掩蓋,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任何能聽見。
大日浴東海,夜幕遮蒼穹。
夜幕已降,濃濃夜色之中,步天曲神色平靜,緩緩的推開紫木門。
門外,燈火通明。
大街小巷,一個個閣樓上,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一盞盞油燈,油燈不是一般的油燈,散發呈現白光,將整條街道,都照得特別明亮。
街道上,是紫色的海洋,一群身穿紫衣的人,遍布街道。
那些紫衣人,神色冷漠,腰間佩刀。
紫色海洋之中,還夾雜了其他顏色,因為有些紫衣人的身下,還摁著一些人,被摁住的大部分都是都是居住在“鬧市學堂”四周的街坊。
當步天曲推開紫木門走出來時,所有紫衣人齊齊看向步天曲,眼神冰冷。
“為何非要如此咄咄逼人,老朽真的不想摻和你們之間的那些齷蹉事,就不能讓老朽在此地安靜的養老嗎?”
步天曲嘆了口氣,手中已然握住了筆,冷冷的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