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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張老漢的感言

  望著滿街跪倒的壯觀場面,李弘翻身下馬,就近走到一名老漢面前,彎下腰,固執的將老漢扶了起來:“老爺爺,您快起來,我是后生晚輩,受不起。”

  老漢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李公子,老漢姓張,今年六十有九,已近古稀之年。這一輩子,什么沒見過?

  只不過僥幸,托生在了城里,因此沒經歷過匪患,活到了這么一大把年紀。

  但老漢在鄉下,也有兩個遠房的侄子。他們啊,早在十多年前,全家人就都被賊寇殺光了。

  事后,老漢也曾去過他們村,那可真叫一個慘啊。

  全村上下,十不存一。僥幸活下來的婦女,也都被糟蹋的不成樣子。

  至于孩子、老人,糧食都被賊寇搶光了,房子也被燒的殘破不全,便是留下了一條命,還有什么意思?

  這些年啊,官府年年都在剿匪,但賊寇總是越剿越多,總是剿不完。

  老漢這輩子僥幸托生在了城里,過上許多年太平日子。

  這段時間,自知時日不多,每日早晚都要燒香拜佛。不求別的,只求下輩子投胎轉世,還能托生在城里。

  如此,老漢就心滿意足了。

  今日,李公子一舉剿滅了兩千多名賊寇,徹底肅清匪患,老漢是打心眼里服氣!”

  說完,張老漢顫巍巍的又要拜倒。

  李弘忙一把扶住張老漢:“張爺爺,我自小便在章丘縣長大,如果沒有章丘縣鄉親父老們的養育,哪里有我的今天?肅清匪患,讓鄉親父老們過上太平日子,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堅持扶住張老漢。

  孫正泰等人見狀,也都下了馬,紛紛上前,將百姓們扶起來。

  不過,官員們好像都有默契似的,若有意若無意的都將黃一勛、梁芳贊略過。

  至于黃錦輝,人在官場之中,眾目睽睽之下,實在是身不由己,也只好視而不見。

  梁芳贊、黃一勛氣得肺都炸了,但此情此景,萬萬不能發火,二人只好故作輕松,臉上擠出幾分笑容。

  但那笑容,卻顯得十分勉強。

  尤其是二人眉宇之間,焦躁的情緒早已展露無遺。

  李弘開始的時候,倒是沒注意這茬。

  等到發現偌大的街道,僅僅是梁芳贊、黃一勛還在跪著的時候,猛然間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李弘快步走到梁芳贊跟前,一把扶起梁芳贊:“梁大哥,咱們是兄弟,何必如此客氣?”

  “兄弟......”梁芳贊茫然的看了看李弘,哇的一聲哭了,也不知道是觸景生情還是怎么了。

  “一勛賢弟......”李弘緩緩扶起黃一勛:“你可是知縣大人的愛子,身份嬌貴,如何能受的這份苦?”

  “你......”

  你也知道本公子乃是知縣大人的愛子,竟然讓本公子受此大辱!

  黃一勛恨恨地瞪了一眼李弘,拂袖轉過頭去。

  孫正泰冷眼旁觀看了看,笑著說:“李弘,上馬吧。”

  李弘再不多說,翻身上馬。

  孫正泰一擺手,鼓樂聲再次響起,吹吹打打地朝李家而去。

  梁芳贊、黃一勛呆呆的看著李弘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街角,一男一女望著漸漸遠去的游街隊伍,女子哼了一聲說:“沒想到,小賊竟然還有今天?”

  “背棄漢人的狗賊!”男子森寒的說:“他活不長了!”

  “表哥?”女子詫異的問。

  “走!去堂口!”

  等到鼓樂隊吹吹打打到了李家的時候,李之榮早已領著眾人穿戴整齊迎候多時了。

  “李員外......”孫正泰才一下馬,便快步走到李之榮跟前:“你教的好兒子,真是羨煞我等。”

  李之榮一副受驚若寵的樣子:“孫大人,這......犬子頑劣,虧得諸位大人給面子!”

  眾官員也都跟著捧場。

  寒暄了幾句,一行人進了院,到了客廳坐好。

  孫正泰喝了茶,笑吟吟的說:“李員外,我等今日來此,可是來向您取經來的。”

  “取經......”李之榮頓時憋的臉紅脖子粗。

  那日,李弘揮毫寫下《三字經》后,立即派人快馬加鞭,把《三字經》全文以及整個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李之榮。

  李之榮一聽之后,當即就破口大罵,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黑鍋天上來啊。

  知道兒子坑爹,但是沒想到竟還能這么個坑法。

  這簡直是坑出了新花樣。

  但李之榮卻偏偏又是個要面子、個性強的人。

  因此,這段時間,李之榮一面罵罵咧咧,一面充分發揮生命在于學習、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每天三更燈火五更雞,先把《三字經》里的那些典故仔細學習一遍再說。

  但李之榮都年過四十了,早就記憶力衰退了,再加上天生不是這塊料,臨時抱佛腳又能有幾分功效?

  這不,知識還沒惡補多少,人家就已經上門求教來了。

  而且,還是組團求教。

  如今,望著笑吟吟、虛心求教的知府大人,望著眾官員滿懷希冀的目光,李之榮深呼了一口氣,徐徐的說:“回知府大人,自打犬子出生的那一刻起,老朽就清醒的認識到了自己的職責。

  老朽不但是犬子的父親,承擔養育之職責;更是犬子的第一位老師,一言一行都對犬子起到言傳身教的作用。

  要不然,豈不是成了紈绔子弟?

  正所謂棍棒出孝子,慈父多敗兒。這些年來,老朽始終對犬子嚴加管束。

  犬子只要在禮儀上有不合規矩的地方,或者學習上不肯用功,老朽就立即棍棒招呼,絕不含糊。”

  孫正泰等人聽了,只覺得這番話好像云遮霧繞,似懂非懂,不由得都茫然的望著李之榮。

  李之榮微微一笑,說:“要不,老朽給諸位大人示范一下。”

  孫正泰等人一怔,然后,一個個都滿臉期待的望著李之榮。

  李弘一愣,心里尋思著老爺子還懂教育實踐?

  李之榮臉一黑,陡然拍案而起,眾人還沒等反應過來,李之榮指著李弘喝道:“孽障還不速速跪下!”

  李弘頓時石化。

  李之榮順手抄起茶盞,不由分說,呼的一下砸了過去。

  好在,李之榮苦練此項神功多年,這一記猛摔很有分寸,堪堪在李弘跟前一寸之地觸碰在桌角,砰的一聲脆響,茶盞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李弘的腦海里,頓時響起了“摔杯為號”這個詞,不由分說,身子頓時癱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父親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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