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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賈瑞

  李弘還真不信那賊人能飛檐走壁那一套,要不然那賊人也不會淪落到被官差死死咬住險些被擒的地步了。

  先去屋里轉了一圈,確定沒什么梁上君子以后,李弘重新來到院子里,四下看了看,最后走到枯井旁邊,探出頭朝下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李弘笑了笑說:“李毅,丟塊石頭下去,看看井里有沒有水。”

  李毅吆喝了一聲,才轉身去找石頭,卻聽井底下一個聲音傳了上來:“少俠,井里沒水,有人。”

  當那賊人抓緊繩子重新落在地面的時候,李弘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二十冒頭的賊人,這還真是個狠人,竟然想出跳井這招。

  招呼進了屋子里,那人坐下咕咚咕咚喝了兩大碗水,喘了會氣,朝李弘拜倒說:“少俠活命之恩,某沒齒難報。”

  李弘搖了搖頭說:“我不是什么少俠。”忙將那人扶了起來。

  “恩公!”

  這還是個腦子靈光的賊人啊!

  李弘更增三分興趣:“你叫什么名字?”

  “賈瑞。”

  賈瑞......李弘腦海里立即浮現起那個垂涎王熙鳳、正照風月鑒,最終混了個*****的家伙來。不過,眼前這賈瑞棱角分明,一看就是個心地陽光的好青年,哪里有半點猥瑣大叔的樣子?

  賈瑞見恩公表情古怪地看著自己,還在納悶,李弘忽然一拍腦門,哎呀,自己在瞎想什么啊。

  熟知這段歷史的李弘,忽然想了起來,這個時代確實有個賈瑞,而且還曾經風光無限過。只不過由于這個年代沒有類似于百度百科之類的大數據庫,修史的那些老古董們又都惜墨如金,因此賈瑞這個名字只是在史書的夾縫里一閃而過,這就造成后世只知道一個叫賈瑞的義軍提領曾經跟隨辛棄疾一起南歸,后來就湮沒無聞了。

  眼見賈瑞饑腸轆轆的樣子,李弘忙吩咐張安平出去買些酒肉回來。

  張安平暗暗詫異,卻也不敢多問,趕緊去了。

  酒肉很快買了回來,李弘先甩給李毅、李力兩個雞腿,把這對活寶打發到外邊去。

  張安平、孫沖二人也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李弘與賈瑞一邊吃喝,一邊聊了起來。

  “大丈夫當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某雖沒念過多少書,但耕讀習武之余,也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想當年金狗南下,殺戮我父兄,淫辱我妻女,兵鋒所到之處,尸積如山,血流成河。某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必與金狗勢不兩立。”賈瑞說完,一碗酒干了。

  “金人起于東北苦寒之地,雖然開科舉、用漢儒,但不過沐猴而冠,惺惺作態罷了。同時,自紹興和議以來,宋金兩國大體維持了太平的局面,因此山東等地漢人的日子還算過得去,金國的統治還算穩定。即便是金人派遣猛安謀克入駐山東、河北等地,但這些金人與漢人也基本維持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恩公所言極是。”賈瑞長嘆一聲,悲憤地說:“可恨那些漢人們安于現狀,全然不顧民族大義。若非如此,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李弘笑了笑,別說這個年代,便是后來的明末、清末的那些百姓,面對異族入侵,不也是得過且過嗎?歸根到底,還是古代的漢民族沒有民族意識,所謂的家國天下,在勞苦大眾眼里只不過是皇室一家之天下而已。這種局面,直至后來日本鬼子侵華才得到根本的扭轉。而在南宋這個年代,北方的那些勞苦大眾們眼里心里哪有什么“南望王師又一年”的渴盼啊,都在老老實實的守著自己的老婆孩子熱炕頭,本本分分的當著亡國奴。至于什么“遺民淚盡胡塵里”之類的描述,不過是陸游的臆想罷了。

  當然,這種話是斷斷不能跟賈瑞說的,且不說以賈瑞的認知能力,這樣的道理不是三天兩天就能領悟的。而且,這種事真要赤裸-裸的捅破這層窗戶紙,也太傷害民-族感情尤其是諸多像賈瑞以及后來陸游等人那樣一心北伐的漢人精-英的感情了吧。

  李弘嘆了口氣,算是對賈瑞悲憤境況的由衷同情,隨后微微一笑,安慰起賈瑞來:“雖然,如今金人的統治趨于和緩,女真族、漢族之間總體上也相安無事,但這只不過是一時表象罷了。”

  賈瑞一聽,眼睛一亮:“某愿聽恩公高見。”

  李弘徐徐的說:“李某料定,金主完顏亮雄心勃勃,厲兵秣馬,想必金兵南下侵宋之日為期不遠。一旦到了那一天,屆時金人為籌集糧草輜重,必然在北地橫征暴斂,百姓生計艱難之下,必然思念趙宋之政,如此,便有了我輩用武之地了。”

  賈瑞聽了大喜說:“果真如此,真是再好不過!”隨后一想,半是擔憂的說:“只是不知道這一日還要等多久,某每每看見金人高人一等,漢人們卻安于現狀,趙宋朝廷卻沉醉于江南錦繡之中,便滿腔怒火,無從發泄。”

  李弘想了想歷史上金主完顏亮南下侵宋的時間,笑了笑說:“放心,這一天不會太遠了,最多五六年就見分曉。”

  賈瑞眼見李弘如此篤定,更是高興,一仰脖將一碗酒干了,隨后半是遺憾地說:“可惜這酒不夠豪烈。某聽聞章丘縣李家酒坊新出了一種烈酒,名‘清照酒’,若有機會,必定前去一醉方休。”

  李弘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如今酒坊釀造出來的高度酒,主要都供應在了宴賓樓那邊,市面上流通的不多,要不然收入肯定還會倍增。

  還是抗金大業要緊,李弘笑了笑說:“賈兄......”

  賈瑞受寵若驚:“恩公,千萬不要這樣稱呼,某實在是擔不起。”

  李弘笑著說:“你我雖然個性迥異,但志向殊途同歸,兄弟相稱,有何不可?”

  賈瑞也不是個扭捏人,一聽李弘這么說,哈哈一笑說:“好,那某就不客氣了。”

  李弘徐徐的問:“那接下來賈兄可有什么打算嗎。”

  賈瑞搖了搖頭說:“茫然無措。”

  李弘徐徐的說:“小弟倒是有個想法,不知賈兄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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