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齊蔡氏這么一說,齊含這才明白。原來齊蔡氏要為齊含在縣衙里謀一份差事,得先送上十兩頂頭銀。
這頂頭銀,是頂承胥吏所需的花費,書吏費用較高,衙役就便宜多了。
說白了,這十兩銀子,合計就是一個介紹費和好處費,用以打點縣衙里面的關系,完全就是一項陋規。
齊蔡氏為齊含托關系謀的差事,是縣衙里面的皂役,也就是在縣衙里負責禮儀護衛的衙役,還專管打板子。
雖然衙役待遇很低,但由于有各種各樣的油水,也算是極為穩定的一個職業,至少只要足夠聰明,收入還是不錯的。
而且,縣衙里,不也還有人關照著齊含嘛,這樣一來,齊蔡氏也算放心了。
另一層面,把齊含送到縣衙,家里至少不會再受齊四爺的欺負了,畢竟家里有人在縣衙里辦事,對方總是會有所忌憚。
可齊蔡氏哪里有十兩銀子,她東挪西湊,還是差了四兩銀子。
于是齊蔡氏把心一橫,決定將家中的首飾都典當了,好為齊含湊夠這筆頂頭銀。
齊蔡氏還告訴齊含,今天可是一個大日子,一來齊含即將解決老齊家開枝散葉的大事,二來也算是湊巧,自己能為齊含謀得了一份不錯的營生。
所以她一高興,就把家里的兩只老母雞都給殺了,要好好在家中慶賀一番,公司也要告慰老齊家的祖宗們。
齊蔡氏一臉嚴肅地告訴齊含:“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也先給了定金,你可千萬別說不…要不然,錢花出去了,人情也托了,到頭來人財兩空!”
齊含拗不過齊蔡氏,只好先答應了齊蔡氏的安排。
“好嫂嫂,為了我,你可是操碎了心呀!”齊含長嘆了一口氣,差點還感動的熱淚盈眶。
“只要你能有出息,咱們老齊家就還有機會…可別枉費了我的一番用心。”
“可嫂嫂把心愛之物典當了,那我可過意不去,要不我出去再湊湊?”
“來不及了,縣衙里缺人的,明天一早就要交錢,交完錢,我的本家兄長自會帶你。”
“…時間那么趕?”
“缺人!前些天,說是縣衙被賊人放了一把火,把內院都燒了,縣太爺一怒之下,要大力整治縣里的治安。”
聽到這,孫策心中一陣暗笑。
原來搞了半天,是因為當日自己和影煞兩人夜闖縣衙,再加上影煞的一把火,就把這小小的縣衙給折騰的天翻地覆了。
晚飯的時候,對著一桌的全雞宴,齊含毫不客氣的狼吞虎咽起來。
望著吃得正香的齊含,齊蔡氏又大講道理叮囑道:“含兒,從今往后,咱們得好好過日子,你也得長點出息。”
“這是自然!”齊含一手嚼著雞腿,一手捧著雞湯,趕緊點頭稱是。
第二天一大早,齊蔡氏就拿著銀釵去了典當鋪,她拿到了銀子之后,直接到縣衙里找到了自己的本家兄長,然后把銀子交到了本家兄長手里。
在縣衙的后門,一名班頭打扮的衙役,正拉著齊蔡氏低聲說道:“妹妹,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這十兩銀子我自會幫你上下都打點好,你們家齊含,以后我會看著點他的。”
齊蔡氏滿是歡喜,然后悄聲問道:“兄長,那我們家齊含,何時可來縣衙報道?”
那名衙役十分自信的微微一笑,然后告訴齊蔡氏說:“你回去以后,就喚他過來,等他來縣衙,就說是新補的皂役,報上我的名號,就說來找蔡班頭。記住了,告訴他,平日里讓他低調點,切莫讓人知道咱們的親戚關系。”
“曉得了!這事多謝兄長了!”齊蔡氏連連稱謝。
“別客氣,苦命的妹妹,你也不容易,為兄我也只能幫你到這了。”衙役說罷,連連搖頭長嘆,一臉疼惜道。
與此同時,老齊家的宅院門口,齊蔡氏前腳剛走,影煞后腳就到了。
影煞敲門而入后,門房陳大栓有了上次吃虧的經驗,可不敢再攔影煞了。
打開院門之后,陳大栓一看到影煞,就戰戰兢兢的趕緊轉身往二少爺齊含的屋里跑去。
“二少爺,那打人的莽漢又來了。”
聽到了大栓子的喊聲之后,齊含這才慢吞吞的爬了起床,他昨晚飽餐一頓之后,半夜的時候忍不住又喝了一些小酒,快到凌晨的時候這才暈乎乎的睡了下去。
“誰來了?”齊含睡眼朦朧的打著哈欠伸展著手臂,抬眼一望,只見頭戴斗笠的影煞早已立在了他的床前。
“影大哥?來那么早,有什么急事嗎?”齊含白了一眼影煞,沒好氣的問道。
誰知影煞卻一屁股坐在床前,然后笑嘻嘻道:“那天臨走,我忘了告訴你,如今你是羅門的檔頭,所以每日一早,必須到總壇聽候大當家的訓話…我怕你睡過頭了,特來接你。”
“我擦…古時候當黑社會,居然還要開早會?”齊含感到一陣無奈,這之前他可沒有了解過羅門居然還有這個規矩。
現在想想,每天一大早都要起床前往總壇報到,還要去見惹人厭惡的羅秀霜,這簡直就是雙重傷害。
“齊爺,趕緊起身吧,去晚了,是要懲罰的…”
“什么懲罰?”
“扣銀子!”
“什么?居然還有這樣的破規矩…”
齊含一聽要從他那微薄的月收入當中扣錢,當即一個鯉魚打挺,穿上衣服便隨影煞匆忙趕到總壇。
當影煞帶著齊含剛到總壇的時候,人群已經散去,眾人見到影煞和齊含,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齊含倒是毫不在意,跟著影煞的步伐,踏著大步去找羅秀霜報到。
這時,齊含忽然發現兩邊的人群當中,居然有一個是他熟悉的身影。
那個面孔,讓他看得直犯尷尬。
可那人見到齊含之后,卻是一臉熱情的朝齊含打起了招呼。
這人,就是昨天他見到那油頭粉面的梁義輝,算起來也算是齊含的競爭對手,不過,人家梁義輝可是本縣最為繁華的天字第一號碼頭的檔頭,可比齊含的地字第一號碼頭不知強多少倍。
沒等齊含開口,梁義輝便嬉笑著靠近齊含嘲諷道:“齊兄弟,怎么來得那么遲?你來那么晚,黃花菜都涼了,嘖嘖,地字號就是地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