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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蔣蕓留下來的理由

  孔孟點點頭,解釋道:“當然,林老師沒研究過植物學,可能對一些東西不太清楚。

  就像嫁接,所選用的植物的根和莖桿,都是非常講究的。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如果你發現有一種葡萄個大味甜無籽,想以嫁接的形式進行量產。

  那么你所選用的另一種植物的根莖,最好還是葡萄。

  而且是和要嫁接葡萄藤性能相近的葡萄。

  這樣可以極大的提高嫁接成功率,并盡可能減少葡萄的變異。”

  聽孔孟娓娓道來,林芝點點頭。

  她可不是那種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姑娘,對這點基本常識還是知道的。

  見林芝理解起來不難,孔孟繼續道:“不過這種嫁接多少還是會有問題。

  比如成功后所結的果實,個頭更接近所用葡萄根的品種結的葡萄。

  對此很多農業方面的科學家一直束手無策。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100年前,有人就發現了一種極特殊情況。

  對方不知道是因為想研究還是出于好玩,他將兩種完全不同的植物進行嫁接,并且做了像上千組類似的實驗。

  沒有意外,他的實驗99.9都失敗了,只有0.1,也就是唯一的一株獲得成功。

  這讓此人非常興奮,并對此進行長達20年的研究。

  然后他發現,自己的這次成功并不是偶然。

  因為當他再次選用同樣植物的根和莖桿進行嫁接時,成功率竟然高達98,甚至比兩種同樣的植物嫁接成功率還高。

  不止如此,他還驚訝的發現,這種新植物所結的果實,性狀沒有出現哪怕一絲一毫的變化。

  也就是說,根部植物的性狀不會對莖桿植物產生任何影響。

  在接下來的研究中,他又一次驚喜發現,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是這兩種植物的一處特定基因片段的核酸分子排布完全相同。

  對方將其稱為同基因現象,而這兩種植物也被叫做同基因植物。

  此人用一生致力于同基因植物的尋找,可惜類似的植物實在太過稀缺,他臨死之前也只找到三對。

  比較遺憾的是,因為此人身份敏感,哪怕直到現在他的這項理論也未曾公諸于世…”

  聽孔孟滔滔不絕的訴說,林芝道:“孔老師,你是說仙人掌和白菇也屬于同基因植物?”

  孔孟點點頭。

  林芝立刻興奮起來:“要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大青山有一片地方因為常年干旱的緣故,生長了大量的仙人掌。

  如果你的說法是真的,到時可以將那變成白菇培養基地。”

  “真的?那太好了。”

  孔孟興奮的同時,心里也暗松了口氣。

  他剛才說的所謂同基因植物,當然是用來忽悠林芝的。

  同基因植物的說法,可不是那位100年前的科學家發現的,而是來源于系統。

  只是為了避免對方刨根問底,他才杜撰出一位科學家搪塞。

  還好林芝對這東西并不感興趣,不然對方真要較真,孔孟還不好自圓其說。

  接下來的幾天,孔孟除了教導學生,更多的是精力放到蔣蕓身上。

  結果蔣蕓按照他的吩咐吃下第2顆藥后,身體再次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復。

  這讓孔孟十分振奮。

  雖然之前他已有所猜測,但猜測是猜測,事實是事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而比孔孟更振奮的就是蔣蕓了。

  在知道自己的情況,真是孔孟所給的藥起到的作用后,蔣姑娘熱淚盈眶。

  哪怕孔孟再三強調,她的身體只是局部得到好轉,距徹底康復,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可這完全不影響蔣蕓的心情。

  之前在醫院,她的那些主治醫師用盡了各種方法,可無論對方怎么做,她的身體都是每況愈下。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現在好了,就算真如孔孟所說,自己的病依舊無法治好,但起碼她看到了希望。

  等蔣蕓將6粒藥全部吃完,已和正常人沒有區別。

  將手指從蔣蕓手腕上拿開,孔孟皺起眉,陷入深深的沉思。

  好長時間過去,蔣蕓期期艾艾問:“孔老師,我到底怎么樣了。

  前5次每次我吃了你給我的白色藥丸,晚上睡覺都會做差不多的夢,醒來后身體排出大量污漬和汗液。

  不過昨天卻非常奇怪,我都已經做好了繼續做夢的打算,誰知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污漬和汗液更是沒有出現。”

  孔孟長長嘆了口氣,他看著面前的蔣蕓:“蔣姑娘,我現在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不知你想聽哪個?”

  “好消息?壞消息?那就先聽壞消息吧!”

  孔孟的話讓蔣蕓的心情不由低沉下來。

  雖然感覺身體并沒有出現任何異常,但昨天白色藥丸的失效,還是給她心里增加一絲陰霾。

  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身體里面的癌細胞,對這種藥有了抵抗力。

  病了這么長時間,她十分清楚癌細胞強大的擴散能力和適應能力。

  這一點在她之前的化療中也經常遇到。

  一種常見的化療方法最多使用兩次,等到第3次的時候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一旦次數達到5次,作用就會變得微乎其微。

  因此她雖然只短短化療了一個月,卻已經將醫院所有的化療特效藥全用了一遍,最后不得不停止化療。

  孔孟看了神色忐忑的蔣蕓一眼道:

  “壞消息是,我對你之前的病情有了錯誤判斷。”

  果然…

  真的是那種白藥沒效果了。

  不過很快蔣蕓又從這種低沉的心境中恢復過來。

  她淡淡一笑:“沒關系,孔老師,你能這么幫我,我已經感激不盡,哪怕我的病最后沒治好,也是我命該如此。”

  孔孟詫異的看著她:“誰說你的病治不好的?”

  蔣蕓:“?”

  孔孟嚴肅的臉忽然笑起來:“蔣姑娘,恭喜你,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戰勝病魔,走向新生。”

  蔣蕓:“?”

  見對方依舊還是那副呆滯的樣子。

  孔孟道:“算了,不和你開玩笑了。

  我說的壞消息,是我對你的病情出現了錯誤判斷。

  不過這種判斷,是我低估了那些白色藥丸,對癌細胞的抑制作用。

  本來我覺得你至少需要十天,才能將身體內的癌細胞徹底抑制住,而且這種抑制只是暫時,很可能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復發。

  但現在看,不僅時間縮短了一半,復發的可能性也被大大降低。

  也就是說,只要你以后注意不要長時間大范圍和那些致癌物質接觸,你就會一直健健康康下去。

  這就是我說的好消息。”

  蔣蕓依舊呆呆的不說話。

  見此,孔孟不禁皺起眉。

  本來他只是一時興起,想和蔣蕓說笑兩句,結果…

  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也對。

  作為局外人,孔孟雖然對蔣蕓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也僅僅只是同情而已。

  他很難理解,對方每一天都在和病魔抗爭的那種朝不保夕的心情的。

  而用別人的忌諱開玩笑,這可不是什么好習慣,最起碼是對別人的不尊重。

  深吸一口氣,孔孟正要向蔣蕓道歉。

  冷不防一陣清香迎面撲來,然后他便感覺被一個軟軟的身體所包裹。

  原來是蔣蕓忽然伸出雙臂,將他緊緊抱住。

  很快,孔孟耳邊便響起對方的輕輕啜泣。

  啜泣聲慢慢變成嗚咽,最后蔣蕓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蔣姑娘,你這…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要和你開玩笑的,請你千萬不要生氣,這樣對你的身體并不好…”

  只是無論他如何勸說,蔣蕓都沒有停止哭泣的意思,反而隨著他的話,對方的哭聲越來越大。

  就在孔孟不知所措之際,蔣蕓忽然道:“孔老師,我沒有生你氣的意思,我只是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

  你知道嗎,自從我被確診患有白血病后,我的父母就一天沒有笑過。

  為了給我治病,他們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現在更是負債累累。

  很多時候我都想到過自殺,但最后都被我放棄了。

  不是我怕死,而是我知道,一旦我死了,我的父母將更加傷心。

  所以很多時候,我一直都很矛盾,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這也是在知道我的病有治愈希望,便義無反顧跟你來這里的原因。

  因為我已經不敢面對他們。”

  在蔣蕓撲到自己懷中的那一刻,孔孟的雙手一直處于比較尷尬的下垂狀態。

  他知道對方抱著自己,只是想發泄心中的負面情緒,可畢竟男女有別,他并不想落一個趁人之危,占便宜的嫌疑。

  但聽完對方的話,孔孟終于慢慢將對方抱住。

  這個無關情愛,只是單純的想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對方,算是一個朋友的默默支持。

  終于,蔣蕓安靜下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失態。

  慌忙從孔孟的懷中掙脫,蔣蕓的臉立刻紅了,雙手也不知該往哪放。

  最后還是孔孟開口打破了這種特殊的氣氛。

  “蔣姑娘,既然你的病情已經沒有大礙,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

  “怎么辦?”

  蔣蕓愣了一下,顯然不太明白孔孟的意思。

  孔孟道:“我的意思是,你是想現在回老家,還是繼續待在這里?

  我的建議是,你最好能繼續在這里停留1十天半個月,等確定情況已經徹底穩住,再做好離開的打算。

  不過你若想現在就走,我可以把你送到縣城。”

  出乎孔孟意料的是,聽了他的話,蔣蕓竟然搖搖頭:“孔老師,我想留在這里,留在云溪希望學校。”

  孔孟:“?”

  蔣蕓解釋:“雖然我來這的目的,只是為了方便你為我看病。

  我也有等我的病治好或者治療一個段落就離開。

  但在云溪希望學校住的這些天,我慢慢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我發現我的遭遇雖然不幸,但也只屬于特例。

  可云溪希望學校的這些孩子卻完全不同,他們的不幸是大范圍的,與生俱來的。

  甚至和我的絕癥一樣,基本無法改變。

  因此這段時間我一直有個想法,如果我的病真的無法治愈,那么常眠在這片土地上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我不會教學,但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力量去幫助這些孩子,比如每天為他們做飯。

  這樣就算我離開,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

  我的病現在雖已治好,卻不是我必須離開的理由。

  相反,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幫助這些孩子。

  也算是為了慶祝獲得新生,做些貢獻吧!”

  聽了蔣蕓的話,孔孟不禁皺眉:

  “蔣姑娘,你完全沒必要這樣,云溪希望學校的孩子生活雖然艱苦,但那只是以前。

  現在有了我,他們的未來一定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待在這。”

  蔣蕓的眼睛忽然睜大,然后神色不悅的盯著孔孟:“孔老師,你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只能你自己為這些孩子做奉獻,我就不行?

  還是你看不上我只能幫他們做飯,嫌棄我?”

  孔孟連忙擺手:“蔣姑娘,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只是覺得…”

  但這話他并沒有說完,就被蔣蕓打斷:“我自己的人生道路只能我一個人決定,你覺得可不算。”

  孔孟:“…”

  看著執拗的蔣蕓,他有些無奈。

  不過他也理解對方的心情。

  不管什么人,劫后余生,心態都會發生一些變化。

  就像呆在云溪這樣一個偏遠的小山村,一般人絕對很難忍受,但對蔣蕓這種基本等于死過一次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那這件事你的父母會同意嗎?而且你真準備一輩子待在這里?”

  蔣蕓淡淡一笑:“孔老師這點可以放心,我相信我父母一定會支持我的決定。

  至于后面的話,誰說我要一輩子呆在這兒了?”

  孔孟:“難道不是?”

  蔣蕓:“孔老師,不知你準備在這里呆多長時間?”

  孔孟道:“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5年,這在我的執教合同里面寫的非常清楚。”

  蔣蕓立刻笑了:“孔老師這么有奉獻精神,也只愿意在這呆5年。

  我文化沒你高,覺悟沒你大,胸襟也遠沒有你寬廣。

  所以我在這里的時間,絕不可能超過你。

  等你什么時候離開,我就和你一起走。”

  孔孟:“?”

  蔣蕓的語氣非常真誠。

  可不知為什么,孔孟老感覺對方留在這里的理由,有些言不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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