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老嬸拾掇了一桌子菜,一大家子七口人圍坐在一起,奶奶在最中間,良爸和許文方帶著兩家人分別坐在奶奶的左右兩邊。
許文方給良爸、許志良和自己分別倒滿了一杯白酒,酒是許文方自己泡的,里面有他從山里挖到的一根兒大概四五十年的老參,還有鹿茸片、枸杞子等等。
這么泡的酒到底補啥許志良不知道,反正記憶里每次和許文方一起喝這個酒,都給他喝流鼻血了。
他苦笑著說道:“要不我換一個?我就喝點兒散白就行。”
許文方大手一揮,說道:“喝啥散白,老叔這是六十度純高粱酒泡的老山參,補著呢。”
良爸已經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和許文方一起碰了一下,然后滋兒一口下肚,憋了幾秒鐘,才長長地吐出一口酒氣。
“暖和。從里暖到外,還得是你泡這個藥酒給勁兒。”良爸贊道。
許文方朝許志良擠了擠眼睛,意思是看吧,是你小子不識貨。
“大孫子,你別理他們兩個酒鬼,他倆隨你爺,就跟酒親,你別和他倆學。那酒少喝點兒活血,喝不下去千萬別硬喝。”
奶奶給許志良碗里夾了一個鴨腿,說道:“你吃肉,多吃,鍋里還有呢。”
然后又把另一只鴨腿夾到許志軍碗里,說道:“老孫子,你也多吃,多吃才能長大個!”
許文方把酒杯舉起來朝奶奶說道:“哎呀,沒事兒,我大侄兒有量。來,大侄兒,走一個。”
奶奶白了許文方一眼,說道:“你看我一會兒不揍你的!”
許文方哈哈大笑。
許志良舉起酒杯,杯口低于許文方的杯口,碰了一下后,抿下一口,只覺得一路從嗓子燒到胃里。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酒氣,額頭竟然已經見汗。
他二十來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哪架得住四五十年的老山參的藥勁兒,何況里面還有鹿茸之類的大補的東西。
許志良趕緊把炕頭的卷紙拿過來放在身邊,生怕自己突然竄鼻血。
吃了幾口菜,許志良回敬許文方,一口酒下肚后,許志良問道:“老叔,剛才你說的好辦法是什么?”
許文方吐出嘴里的骨頭,抹了一把嘴說道:“你這個代理人的想法是很好的,說實話,你老叔我剛聽到你的想法,腦袋里突然想到了電視里常說的一個詞。”
“哪個詞?”許志良問。
許文方說道:“傳銷。”
良媽和老嬸手里的筷子同時一抖,倒是良爸還算淡定。
奶奶則直接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指著許文方叫道:“文方子,你可別瞎說話,啥傳銷,我大孫子咋能搞那坑人的東西!”
許文方拿起奶奶拍在桌子上的筷子重新塞進奶奶的手里,說道:“我只是說你大孫子的這個發展代理的模式有點兒像電視里說的傳銷,但我覺得其實是兩碼事。我們一不要他們交錢,二不強制他們,還能給他們每一家都帶來實惠,這是好事兒啊!”
老嬸拍了許文方肩膀一下,說道:“你可嚇死我了!”
許志良倒較為認可許文方傳銷的說法,在一定程度上,微商的發展方式就是借鑒了傳銷,甚至可以說就是傳銷的變種。
只是微商有實實在在的東西,也不會做強行限制人身自由等違法行為,但他的發展模式,和傳人頭即為相似。
而且最后賺到大錢的,永遠是最頂端的一小撮人。
許志良說道:“這方面我老叔說的確實有道理,如果讓人家誤會成傳銷就不好了,是我考慮不周。”
確實,在許志良后來生活的那個社會,傳銷基本上已經銷聲匿跡了。
遠不像這會兒對人們而言,仿佛洪水猛獸,甚至就是家破人亡的代名詞。
許文方卻搖搖頭,說道:“好的就是好的,這你不用擔心。而且...我不是說了我有辦法么。”
許文方仿佛是為了向許志良證明自己沒有白拿那兩成利潤,他往嘴里夾了兩顆花生米,嚼吧嚼吧咽下去后說道:“你要找的這個代理人,其實是現成的,而且沒有比他們再合適在村兒里說話更管用的了。”
許志良皺眉,腦袋里面急速開始思索起來。
現成的人,是指?
索性許文方也沒有讓許志良等太久,直接說道:“村委會!村支書和村長。他們說句話,頂其他人一百句一千句!”
“有你那十個點的回扣,這事兒就八成能成!”
許志良心中仿佛一道閃電劃過黑夜,頓時明了起來。
對啊!
這會兒的村干部可還沒有后來那么多能撈油水的地方,這十個點的回扣,也是一筆不菲且勉強算是不違法的收入。
畢竟,他們也是為了給村民創收,改善村民的生活質量嘛。
“十個點夠分嗎?”許志良皺眉問道。
“如果不夠,二十個點也可以,反正我們的收購價本來就很低,拿出二十個點分給村長村支書,只要能把量做上來,我們反而賺的更多。”
許文方舉起了酒杯,和良爸一起碰了一下,許志良趕緊跟上。
喝了一口酒后,許文方才說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二十一斤收的猴頭菇,二十個點回扣也才兩塊錢,折合一斤收購價也才二十二。”
“他們只要能給你多收個一千斤,你就翻番地賺回來了。”
“更何況,他們嘗到甜頭后,只要你說一句明年繼續收,他們開春之后,就會比你自己都上心地讓村民進山里林子里摘野菜,摘菌菇。”
“這幾千里白山啊,東西管夠,就是人少啊!”
許文方感嘆一聲。
許志良心想,那你還真想錯了,野生山珍這筆錢可賺不了多久。
千禧年后大家的生活質量越來越好,這些山珍野味兒再也不是有錢人的專屬,全民都能吃,就是東西再多也招架不住全國十多億張嘴...
不過后面倒是可以建議許文方搞養殖。
現在,還是先顧眼前吧。
許志良問道:“老叔能和周邊幾個鄉,幾十個村兒都聯系上?”
許文方搖頭道:“我當然不行,不過有人行啊。”
“誰?”
良爸卻已經想到了,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道:“咱們村兒的村長,劉長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