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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監視與被監視的人

  那么你就來幫幫我。

  由于安藤富三郎在說完這句話以后便不再開口說話,而是專心致志的吃著今晚的晚餐,這讓聽到這話的堂島真吾真是猶如百爪撓心,就連往日里覺得異常美味的佳肴,現在吃在嘴里都是味同嚼蠟而已。

  安藤老大讓我幫幫他,可是我能幫他什么呢?

  堂島真吾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安藤富三郎接任幸田一家會長職務這件事情。

  前文說過,幸田一家現任會長幸田誠一正躺在醫院重癥監護室里的病床上,所以不出意外,當他駕鶴西去以后,安藤富三郎自然就會晉升為新一任的會長。

  所以,在這個關鍵時刻,堂島真吾能想到的自然就是這件事情。

  但是,隨即他就推翻了這個猜測。

  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出來會有什么理由能夠阻止安藤富三郎上位的。

  要知道,身為幸田誠一的頭號義子,他是服侍幸田誠一最久也是他們這一輩中資歷最深的那一個。

  而且,縱觀他這三十年多來的行事,可以說是沒有犯下過致命的錯誤。何況,自從他代為行使會長大權掌管幸田一家以來,也可以說得上是兢兢業業,不出絲毫的紕漏。

  不止是堂島真吾自己,和其他同輩的義兄弟基本都是服氣他的,即便是上一級的住吉一家中的管理層,對安藤富三郎的能力以及作風也是相當的肯定。

  當然,如果要說有什么是意料之外的,在堂島真吾的認知之中,那大概只有菅原昌三這位義兄了。

  一想到這里,堂島真吾的內心真的是莫名的唏噓與苦澀。畢竟,曾經一起出生入死,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兩人竟然走到現在這種地步,怎么可能不讓他這位老幺感到難受呢。尤其是,不論安藤富三郎還是菅原昌三對他都是相當的好。一想到這里,他開始理解當初幸田誠一身為父親的那種為難了,那真的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可是,雖然說菅原昌三和安藤富三郎矛盾不小。但是兩個月前的那次會議結束以后,堂島真吾也是約過他一起吃過幾次飯的,席間也是各種試探以及勸誡過,雖然菅原昌三都是不置可否,但是從他所流露出來的態度上來看,他也并沒有說要搞個大新聞的這種想法。

  那么讓安藤富三郎說出這話的理由是什么呢?

  就在堂島真吾百思不得其解的時間,讓他處于這種狀態的罪魁禍首正用刀將一塊鮮嫩多汁的小牛肉輕輕的切下,然后用叉子將它送進了嘴里慢慢的咀嚼起來。

  “這道小牛肉可真是不錯。”安藤富三郎拿起餐巾擦了擦沾滿了汁水的嘴唇,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贊嘆道。

  “安藤老大,您滿意就好。”已經上完菜,從后廚出來的水野邦彥站在餐桌旁邊。

  “滿意!我當然是相當的滿意!”不住地點著頭的同時,安藤富三郎三下五除二的把余下的小牛肉解決干凈。

  然后頗為有興致的詢問道:“水野,你有沒有興趣把這家餐廳做大啊?”

  “我覺得現在這種生活就挺好的。”水野邦彥的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他沒有把話說的很直白,但是其實意思卻是很明顯了。

  聽到這話的安藤富三郎到也沒有什么不快,他本來就是順嘴問一句,提議一下,既然當事人不愿意,那也沒有什么好強求。

  只是他依舊用頗為惋惜語氣說著:“你這家伙的水平真是不懶,我看最起碼跟那些叫什么米其林的有的一比。”

  “唉!”

  說完以后他又嘆了一口氣,隨后又繼續說了下去:“要是我手下的那幫人,有你這家伙的心思就好了,我也不求他們有你這種水平。這樣的話,最起碼也可以讓我省下不少心思。”

  安藤富三郎的這話一說完,水野邦彥是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畢竟這都已經涉及到別人的家務事了,所以謹記凡事只需要微笑就好的他,趕緊陪笑著。

  “老大,其實他們都挺好的,都很不錯。”

  就在場面一度陷入沉默的時候,回過神來的堂島真吾主動開口。

  “挺好的?很不錯?全都是放屁!”

  安藤富三郎突如其來的爆了粗口,這讓在場的人感到有些意外,都不知道該怎么接下這個話頭。只能看看安藤富三郎還會不會有別的話說。

  果不其然,在一口氣喝完杯中的紅酒以后,安藤富三郎接著說了下去。

  “我也不說別的,就說上一次我讓他們去做點正經生意。這幫家伙給我整出一家烤鳥店,我當時心想這好歹也算是一出買賣。結果你猜怎么著啊?”

  烤鳥店嗎?

  堂島真吾回憶了一下,他依稀是記得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好像還有人邀請他去品嘗一下,不過當時由于事務繁忙就沒去成。

  難道那家烤鳥店出了什么事情嗎?

  就在堂島真吾想著的時候,安藤富三郎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繼續說了下去:“這幫家伙竟然給我把這家店烤鳥店經營倒閉了!這群混蛋!”

  “老大,做生意嘛,可不就是這樣。難免有賺有賠,你別往心里去。”

  “要是賠了那就好了!”不等堂島真吾繼續說下去,安藤富三郎突然提高了聲調,咬牙切齒的說著,“這群王八蛋,哪里是賠錢!他們那是把錢都給吃進了自己的腰包里!他們還當我不知道,以為靠著那本狗屁賬簿就能瞞住我。可他們也不好好的想一想,就他們那幫念完小學就不好好上學的人的水平,是可以那么容易就能瞞住我的?”

  眼見安藤富三郎還要繼續說下去,堂島真吾趕緊站起來制止了他:“老大,你喝多了。我帶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我沒醉!就這么一點紅酒,我怎么可能會醉!”話雖如此,但是安藤富三郎在站起來的時候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幸好堂島真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老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說完以后,堂島真吾給了水野邦彥和靖子一個歉意的眼神,然后攙扶著安藤富三郎歪歪扭扭的向餐廳外走去。

  “班長班長,他們下來了!”

  大樓外面的那輛“蒙面”巡邏車里面,坐在駕駛座的增山一看到從大樓里出來的人,趕緊推了推正閉眼假寐中的班長。

  “我來看看。”睜開眼睛的班長起身湊過來,揉了揉眼睛以后透過車窗朝外面張望去。

  “這幫家伙又喝多了。”說完以后,班長又重新坐回副駕駛位。

  “跟上去吧,看看他們這是回家去還是回事務所,還是繼續去會所之類的地方玩。”

  增山點了點,連忙發動汽車,踩著油門把著方向盤,跟上了那輛遠去的奔馳。

  “班長,我們用不用跟上去。”

  增山開著車一直來到一處高檔的小區,在那輛奔馳進去沒多久,堂島真吾施施然的走了出來。

  班長撇了一眼,然后果斷的搖了搖:“不用。我們監視的重點是安藤這個家伙。至于堂島真吾這個人,不管我們的事情。”

  “明白了。”

  就在他們兩個人說話的間歇,又幾輛車進進出出小區,不過都不是和安藤富三郎有關的車。

  打了個哈欠,增山看了一眼手表,發現不知不覺間竟然都要到十一點了。

  監視一個人其實是很枯燥乏味的,尤其是除了監視人以外,還要監視過往的車輛,這就更讓人需要集中精神了。

  所以,感覺困意有點襲來,增山果斷的掏出煙盒,隨手倒出一根煙點著以后吞云吐霧起來。

  “給課里打個電話吧,讓他們準備過來換班。”

  班長說完以后做了一個手勢,然后和增山換了一下座位,由他來進行監視任務。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時間來到了凌晨十二點,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已經沒有了,小區內的燈光也變得稀稀落落,而安藤富三郎所在的公寓內,雖然依舊亮著燈光,不過到目前為止,也都沒有出來的跡象。

  就在進行監視的班長把煙蒂捻滅的時候,小區門口似乎有了一些變化。這讓他不由得把已經放到嘴邊的水瓶放下,趕緊聚精會神的觀察起來。

  原來是小區的保安在換班啊。

  看清楚以后,班長算是松了一口氣。

  也就在這個時候,新宿警察署的同事過來了。

  “辛苦了。”

  放下車窗以后,來換班的同事第一時間說道,與此同時遞過來兩罐熱咖啡,一罐給他,另一罐給增山。

  “情況怎么樣啊?”

  “老樣子,沒什么變化。”給自己嘴巴里灌了一大口咖啡,呼出一口白氣以后,班長把今天監視的情況,事無巨細的跟同事說了一遍,同時還把筆記本遞給了他。

  “等等,你是說安藤他今天去了水野邦彥的那家餐廳?”

  “是啊。”

  “怎么不早點上報?”

  “吃飯而已,有什么好上報的。”班長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應該知道的吧。本廳那邊現在有一樁兇殺案,說是跟這幾個家伙都有關系。”

  “哦。你說那事啊,元檢察長被殺對吧。”

  同事點了點頭,表示你說的沒有錯。

  “那關我屁事!”一口氣把剩下的咖啡喝完,班長一臉無所謂的說著。“本廳自己的案件讓他們自己處理去。最煩的就是本廳那幫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今天下午就在警察署里扯了好久,要不是湯田正好拍下過照片,那幫眼高于頂的家伙還不信呢。”

  “那畢竟是本廳。”雖然自己也不太喜歡本廳那種眼高于頂的行事風格,但是同事還是出言提醒。

  “我管他本廳不本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少他媽給別人添麻煩!我們現在要盯著這群王八蛋就夠忙了,哪有時間陪本廳的那幫大老爺過家家!”

  “那好吧。反正本廳也確實沒有要求我們。”

  “這才對嘛。那幫高高在上的大老爺懂個屁。”班長看了一眼手表,發現時間都過凌晨了,趕緊從駕駛座上下來,走到了后座,關上車門以后直接蜷縮著躺下,然后又從下面掏出一塊小毛毯蓋上。

  做完這一切的他閉上眼睛,準備進入睡覺狀態。

  至于之前執行監視任務的增山,早就躺在放倒的副駕駛座上,呼吸均勻的打著呼嚕了。

  “誒,對了!還有事情。”

  “什么?”班長又睜開了眼睛。

  “我來之前聽課長說,好像本廳那邊明天要過來人。”

  “過來人?又有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說要偵查案件什么的吧。”同事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應該就是這樣了,反正我當時也沒怎么在意。”

  “偵查案件?”班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睜眼看著車頂好一會兒,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如果是偵查案件,那么會不會需要我們幫忙啊?如果要我們幫忙,那肯定又要以這邊大老爺為首了。真是跟安藤這群人一樣王八蛋啊。”

  “你別激動嘛。到時候就知道了。”

  “也是。不過如果真要打下手,我得跟課長說一聲,這事就別找我了,我寧愿做一個月的監視任務。”

  同事笑了笑沒有說話,一方面他確實贊同班長的話,那就是本廳下來的都是眼高于頂的存在。

  雖然說,本廳確實匯聚了整個東京都最優秀的一群警員,但是他們這邊可是整個東京都乃至于整個日本最復雜的新宿區歌舞伎町,不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是很難體會到這種復雜的。

  另一方面,作為在本廳有過經歷的他,自然也不好跟著他一起吐槽。

  “這是什么車?”

  睡意慢慢襲來的班長又被喊醒,看了一眼以后確定的回復道:“接送小區保安上下班的班車。”

  同事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么。

  只是兩個人并不知道是,作為被他們一直監視的對象,安藤富三郎此刻正在這輛車里面。

  車窗外的景色一幕幕的掃過車內人的視線,經過燈火稀落的住宅區,來到霓虹燈閃爍著的繁華區域。

  “謝了。”

  當面包車在一家風俗店門口停下來以后,安藤富三郎拉開車門下了車。臨走前還跟車內的眾人道了一聲謝。

  然后,就如同普通的尋歡作樂的男人一樣,徑直進入這家風俗店內。

  風俗店內,早就得到通知的男人一見到安藤富三郎,立馬站起來行禮。

  “安藤老大好!”

  “二井,帶我去見真吾吧。”

  二井點了點頭,帶著他往里面走去,兜兜轉轉的走了一段時間,兩個人來到一間房間外。

  “老大,大哥就在里面。大森大哥也在里面。”

  “嗯。”

  安藤富三郎推門而入,而二井則是又重新回到風俗店的大堂,坐下來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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