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駙馬爺遠比人們想象中要痛苦許多,早年間為了防止外戚干涉朝政,皇族只允許迎娶小臣之女,而娶了公主的駙馬爺是不能做大官的,只能做一個六品的無權官吏,領著朝廷的俸祿,做一些無關緊要的工作。翰林院編修,其實就是在翰林院給大學士們做助手的人,幫助大學士們教授知識。其實何政的未來并不只是編修,他若是能夠再等十年,可以由大學士們聯合保舉他也為大學士,但他一輩子也只能做一個大學士了,是不可能為官的。
何政原本以為自己以十九歲年紀取得了科舉探花成績,必然會迎來大好前程,哪成想被賜婚駙馬爺,從此之后一輩子就只是一個駙馬爺了。頓時,他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在隱忍了六年之后,何政發現如今河間侯張孝武獨攬朝政,而非皇族主政,因此這才大膽替提出休妻一事。
而何政的妻子碧瑤公主也希望回到成都城老家,與父母妹妹們團聚生活,便是一輩子嫁不出去,也總比整日守著一個對自己冷言冷語的人強得多。
張孝武見二人都執意要離婚,便找到了王敬之,當年便是王敬之派人警告了何政,逼他迎娶的公主。
王敬之大笑說這何政被威脅迎娶公主倒也罷了,兩人洞房都沒有洞房,實在是脾氣倔強。張孝武說我讓他們離婚了吧,阮清文忽然在一旁說道“中樞令大人,公主被休之后,還有人會要他嗎?公主本來就是用來賜婚的,她若是被休了,唯一的價值也沒了,只怕公主會郁郁而終,此事會引起宗族憤怒,還是不必如此了。”
“要是給碧瑤公主再找一個男人,讓她改嫁,這樁婚事是不是就可離了?”
“可是誰會要一個被休妻的公主呢?”
“總會有人的。”
“未必。”
“嗨,你這杠精,非要跟我抬杠是不是?”
“大人,是你要抬杠的,我只是據實已報罷了。”
張孝武無奈不已,忽然想到此時應該詢問唐貴妃,畢竟唐貴妃是如今皇室中唯一能做主的人,便讓人將此奏折送到了唐貴妃手中,而他繼續處理其他朝政。
第二莊事,便是嶺南的永州由百姓造反,造反的是一伙兒漁民,他們造反的原因是看到田稅免了,但是他們的車船稅卻沒有免掉。為因為朝廷免了糧稅,當地官府收入大大減少,導致他們更加努力地壓榨漁民。原本漁民和農民一樣施行什一稅,但今年開始他們施行的是三一稅,即要把收入的三分之一交稅。而漁民們出海打魚,哪里有那么多收貨,愣是要繳納三分之一作為稅收。
真正讓漁民造反的原因,卻是在當地施行了三一稅之后,漁民百姓迫不得已出海前往扶桑列島,他們將中原的絲綢陶器賣給扶桑人,取得的銀子之后隨便捕撈一些海貨回來,再把海貨交給官府,如此來維持生計。然而當地官府卻大力嚴查海商貿易,擋住了老百姓唯一的一條活路,又豈能不逼得百姓造反。
張孝武問道“永州知州是誰?”
呂柏亭道“涂爾海,圣漢十二年的舉人,去年陛下提攜他做了永州知州。”
“此人如何?”
“能送禮,送給衡水伯的銀子都是用車子拉的,車輦壓在地上,足足半寸之深。”
“調他入京,升任工部員外郎。”
“啊?這?”
“先調離,在調查中,此時交給金衣衛暗中調查,京中的肥羊宰夠了,地方的肥羊要收拾收拾了。”張孝武獰笑道,“如今朝廷存銀不足了。”
唐貴妃接到了奏折還有些奇怪,畢竟她一個深宮女人,又豈能處理朝政?然而她還是忍不住打開了奏折看了看,卻看到奏折里的內容,頓時忍俊不禁,權當一件趣事。駙馬爺休妻一事的確不是小事,這關系到皇家的臉面。
她來到皇帝的寢宮,看著宮女們給皇帝換了褲子,剛剛大德帝在床上拉了一床,此事宮女正在噴灑著熏香。
“貴妃娘娘。”
“好了,你們下去吧,將窗子都打開。”
“是。”
唐貴妃坐在大德帝身邊,將奏折上的事讀給大德帝聽,盡管她知道大德帝根本聽不見,但她依舊要說給大德帝。讀完之后,唐貴妃依舊忍不住咯咯嬌笑,像是對大德帝說,也像是自言自語道“這個駙馬爺和必要公主都是真性情,當真有趣,若是準了他們休妻一事,只怕會引起瘋言瘋語。這女人只要加了個男人,再被休妻,只怕一輩子的名節全都毀了。陛下,要是你,你同意嗎?”
大德帝毫無反應。
唐貴妃道“如今朝廷中有中樞令大人,我們母子倒也無需擔心什么,有他替我們母子二人遮風擋雨,我們才能安心生活。我聽人說,中樞令將朝廷打理得非常好,國泰民安的,而且南方戰事也馬上就要結束了,以后朝廷會越來越好。我還聽人說,中樞令可以用十年實現圣漢中興,也許百年之后,后人會寫下大德中興字樣。只可惜你看不到,聽不見,否則你肯定會特別高興的。
陛下,皇兒他這幾天又調皮了,御師向我告狀了,只可惜你沒有醒來,否則他肯定怕你。而如今,他只怕中樞令一個人的。中樞令平日也會經常帶他逛街,體驗民間生活,兩人感情好極了。如今看來,中樞令更像是他的阿爺一樣,所以你看這些時日,他沒有過來看你。其實,小孩子是需要陪伴的,只是你…唉…”
唐貴妃轉身哭泣起來,大德帝緩緩睜開眼睛,淡然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唐貴妃忽然驚悚地站了起來,轉身看向大德帝,只見她手中的小鏡子掉在地上,驚訝得捂住了嘴巴,不知該尖叫還是不該尖叫。
“坐回來。”大德帝低聲說,“背對著我,替我擋住外面的人。”
唐貴妃連忙坐回到大德帝身邊,腦子里亂哄哄一片,不知該說什么,她整個人都懵了,大德帝是剛剛蘇醒,還是早就蘇醒,還是壓根就沒有昏迷?可是他能裝昏迷癡傻,裝了十個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