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果然有衛卒向丁位局報告想要成親,丁位局輯事金盛大筆一揮:同意獎勵成親福利,每人二百兩。銀衣衛的福利頓時惹得龍都內其他衙門官吏紅了眼,卻又不敢彈劾銀衣衛,通過劭薛一事,他們認識到這因為是惹不起碰不起,且如今城市衛生還得依靠他們。
有個不長眼的官員便偏不信邪,非要彈劾銀衣衛貪贓枉法,希望督查院查處。
隨后的一個月內,該官員家前后門街道堆滿了垃圾廢物,下人出門買米買菜都只敢偷偷摸摸地高價購買,銀衣衛衛卒們堵在街口說:“我們不打人不罵人,但我們就是能讓你活不下去,想要搞我們,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自此,大家也明白了,生活在城市之中,需得依靠這些管理城市方方面面的人,銀衣衛的作用的確比衙役重要,畢竟人們不是一直遇到兇殺案命案,可卻一直需要城市的管理。
張孝武也接手了一項重要任務,南陽郡王的靈柩終于運回龍都,龍都城要舉行隆重的國葬儀式,舉辦這次國葬的重任落在了禮部頭上,而協助維持整個國葬的任務,則落到了銀衣衛頭上。禮部尚書胡霆及禮部官員們先前一直在準備皇帝的大婚之禮,然而篤山伯南征,南陽郡王兵敗自戕,皇帝落水險些喪命,這個大婚便被推遲了下去。禮部不得不從準備紅事變為準備白事。
大德帝說,南陽郡王雖兵敗自戕卻乃國之英雄,若人人都有這種忠君愛國的情懷和自尊心,何愁不破偽吳。胡霆知道大德帝是為了向所有為國盡忠的將士文官表明一個態度,所以這場國葬之禮必須極其隆重,甚至要超過太乾帝的大喪。
胡霆召集禮部、工部、兵部、戶部、龍都府、銀衣衛等一眾要員商議國葬順序,并邀請南陽郡王的侄子參與整個流程。由于南陽郡王沒有兒子,只有一個獨生女,而圣漢的葬禮規定下靈人必須是兒子,不能是女兒,于是整個葬禮必須由南陽郡王的侄子施重庵操辦。
但施重庵提出了一個要求,想讓他下靈必須由他來繼承南陽郡王爵位,此舉頓時引起了施家其他親人的不滿。
南陽郡王當年繼承郡王爵位,是因為他武藝超強冠絕三軍,比起自己的幾個酒囊飯袋的兄弟們強的太多,他唯一的缺點便是尚未生養兒子,只有一個女兒。老郡王認為他還年輕,既然能生育女兒,將來就能生兒子繼承爵位,于是便將爵位傳給了他。可沒想到的是,南陽郡王真的只有一個女兒,因此在他活著的時候,對于爵位繼承問題就已經是施家的難題。
如今南陽郡王已死,爵位繼承問題自然成為了施家子侄們爭奪的焦點,且南陽郡王并非只有施重庵一個侄子,施重庵只不過是年長一些,可爵位繼承并非依靠年齡,即便是太子之位也并不是因為太子年紀最大,而是才能最好。在圣漢的爵位以及皇位繼承中,尚武的圣漢百姓是充滿狼性與競爭的,兄弟之間的廝殺與仇恨甚至遠大于死敵。
施家眾侄子們早就對南陽郡王爵位展開了競爭,只是施家小郡主 施仲秋始終不肯相信父親身死,必須要求先見到父親入葬才能研究爵位問題,而施家的侄子們則提出,如果不把爵位讓給他們繼承,就沒有人替他們的叔叔南陽郡王下靈。
國葬過程非常簡單,可南陽郡王家卻亂成一團。
甚至有的侄子說:“小妹已經二十歲,卻遲遲未嫁,該不會是想等五叔死后她繼承南陽郡王爵位吧?只可惜啊,她若是一個男的也就罷了,可是一個女的,生下來的孩子能是咱施家的嗎?再說也沒有女人繼承爵位的先例啊?”
隨后有禮部官員告知,說圣漢歷史上曾經有女兒繼承父親爵位,那是因為老人沒有兒子和侄子,只有一個女兒,那女兒則招了上門女婿,生了一個兒子隨母親姓氏,這才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因此小郡主想要繼承爵位,則必須先找一個男人入贅施家,再生一個男孩——只可惜她沒有時間了,南陽郡王的葬禮必須在年內舉行,沒有人家是隔年舉行葬禮的,尤其是國葬的日期定在了冬月初十(十一月初十)。
“要是能把她嫁出去就好了,如此郡王爵位便不會落入外姓人手中。”
“胡說八道,五叔剛死,小妹必須守孝三年。”
“三年之后小妹就二十三歲了,都成了老姑娘了,怎么嫁人?嫁給誰?”
“小妹嫁人倒也無妨,只是咱家的爵位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說什么都晚了,怪都怪五叔,非要慣著她,讓小妹二十歲還沒有成親。”
“就小妹那性子,怎可能嫁的出去喲。”
“總之,爵位必須在施家,不能外流。”
“對對對,爵位必須在施家。”
幾個堂哥堂弟雖然爭奪爵位爭奪得厲害,但他們卻異常團結地反對小郡主招一個男人入贅,他們聯合其家族中的長輩們給小郡主施壓,并請禮部將爵位轉交給他們其中之一,有人甚至不惜花費大量銀子,只為了得到爵位。
張孝武第二次看到施仲秋時,已經距離上次離別三年之久,他是為了確定葬禮的行進路線,來到南陽郡王府的。卻沒想到,張孝武看到的卻是施仲秋的伯母與嬸嬸們七嘴八舌地逼她寫出薦書,舉薦自己家的誰誰誰繼承爵位。
施仲秋神情落寞地坐在正中央,被一群女人圍繞,而屋外,幾個堂兄堂弟彼此之間也緊張兮兮地對視,甚至有人冷眼諷刺彼此,說對方不配繼承爵位。
“銀衣衛張孝武,見過眾家。”張孝武站在門口說道,施家眾人這才停止討論,向門口望去,看到一位虬髯滿面的將軍帶著一群壯士站在門口,心中有一些害怕起來。
施仲秋抬起頭來,滿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人,漸漸地,記憶與現實融合在了一起,她梨花帶雨的眼中終于有了生計,她忍不住顫聲問道:“張校佐?不,張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