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讓人將他們帶到了一處望樓,走上了望樓樓頂,問道:“王寶,銀衣衛如何傳遞情報?是否用望樓傳遞?”他想到了《長安十二時辰》中望樓的黑白十二個方格密語,通過密碼系統進行傳遞情報,既能做到信息及時準確,又能保持信息不會被他人破譯。
“望樓傳遞信息?”王寶撓著頭,疑惑地問道:“望樓能傳遞信息?用信鴿?還是用狼煙?”
“在京師用狼煙傳遞信息,只怕招惹四大禁軍入城。”阮清文笑道,他也沒明白望樓如何傳遞信息,其他人也是一臉迷茫。
張孝武便給他們解釋利用望樓和旗語傳遞信息的便捷性,還指出其軍事價值,眾人這才煥然大悟,原來還有如此傳遞情報的方式方法。
但王寶卻提出了龍都的特殊性:“咱們銀衣衛平時用口頭和書信兩種同時傳遞信息,望樓的作用只是負責觀察哪里著火,哪里出事,咱們好第一時間趕去,并不負責傳遞情報。咱們龍都一百零八坊內,有一些坊城里樓閣眾多,甚至大戶人家建有彩樓,咱們若是用望樓傳遞情報,那些樓閣必然會阻擋了視線。”
的確,龍都城有些建筑甚至高達五六層,嚴重阻礙了望樓的視線,且這些樓臺都是人家很早便建成的建筑,他們哪里有權拆除。而龍都的青樓歌坊往往都四層左右,這些青樓歌坊涉及到士族世家們的產業和生意,背景深厚,銀衣衛統領不過才是正五品,哪有資格拆除那些士族世家們的產業。
張孝武苦笑兩聲,看來自己是想得簡單了,龍都不是長安,更不是萬年縣和永年縣,他隨后問道:“比望樓還高的樓閣,有多少,分別坐落在哪里?”
王寶道:“不知道,咱們也從沒有查過,龍都城內住戶和丁集,不歸銀衣衛管,而是在龍都府衙。”
張孝武點了點頭。銀衣衛不是靖安司,雙方職責不同作用不一,其原因便是圣漢與唐帝國的不同,圣漢帝國因為坐擁天險,只需要固守邊疆即可獲得國家安全,不需要擔憂外敵入侵,從建國至今從未有鄰國入侵國內,內心之中也沒有對危險的預警,無需建立入靖安司一樣的專門的安全機構。
王寶又道:“其實咱們銀衣衛負責的是維持街面秩序,處罰一些打架鬧事的人,另有就是誰家婚喪嫁娶,得提前到咱們這兒打點好,咱們派人給他們安排好了道路。”
張孝武問:“為何要提前清理道路?”
王寶笑道:“大人,咱們龍都的規矩是婚喪嫁娶不走回頭路,同樣的路口不能經過兩遍,所以需要提前定好道路,免得走差了,壞了人家婚喪嫁娶的心情。若是有一家成婚,一家喪葬,走路時碰到了一起,你說尷尬不尷尬?有時候往往因為這種事打起架來,所以但凡婚喪嫁娶都要提前報備道路。另外科舉狀元郎騎馬游街,也需要咱們銀衣衛從旁引導,我記得有一年因為新科狀元拋妻棄子另娶富貴,結果騎馬游街時被娘家人給攔住了,愣是活生生給打死了。對了,明年十月份是大德年第一次科舉,咱們銀衣衛更是得忙得腳不著地。”
張孝武對此并不感興趣,他又問道:“王寶,你可知銀衣衛官職系統如何,我剛剛被任命銀衣衛統領,但銀衣衛已經解散,無從接手,只能詢問與你。”
王寶立即說道:“下官雖然官職不高,可在銀衣衛三四十年,對這銀衣衛的官署結構比誰都清楚。咱們銀衣衛設有統領一人,為正五品,左右副統領個人,左副統領為從五品文職,右副統領正六品武職。統領之下設六局主管輯事,官職皆為從六品,各負責各局內一切。輯事下設左右協輯,分別為正七品和從七品,協助各局輯事管理。每局下設立各所詳細管理各局內具體工作,每局下各所數量不等,墨器局只有兩所,丁位局設有六所,
咱們銀衣衛府衙六局一共設立了二十四個分所,每所設一個理事負責,為正八品或從八品,每理事下設兩個九品協理。另外,龍都城一百零八坊,每坊設立一間或兩間管辦戶所,戶所內設九品什長一人,伍長五人,衛卒二十人。但有時人員多余二十六人,有時人員少于二十六人。”
對銀衣衛的體系和建制簡單的了解之后,張孝武更加確定這個銀衣衛機構存在的必要性,正所謂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他接手銀衣衛后,只需要稍微的改變即可,并不需要做出太大的變更。但現在最大的問題便是人員結構,他想了想說道:“阮先生,勞煩你暫時擔任從五品副統領,我不在京師這段時間內,全權由你負責。”
“是。”阮清文道,他的內心些許激動,畢竟在鬼衛之中,他的工作并不算多,因為鬼衛主要的職責是軍事與訓練,對于文管系統的依賴性不強。而銀衣衛則不同,銀衣衛主要作用是負責管理龍都府兩百萬人口的民生與民計,需要龐大的文管系統輔佐,否則難以運行。阮清文擅長的地方便是在于這種瑣事的處置,所以由他來組建銀衣衛正是用其所長。他哈哈一笑,拱手道:“以后我們就得改口叫你統領大人了,還真叫不習慣。”
王寶道:“我們私下稱呼統領為銀帥。”
張孝武搖頭道:“銀帥太難聽。”
夏銘道:“叫統領又太不具體了,要不然還是叫做將軍吧,大家都叫順口了。”
張孝武道:“你們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稱呼不重要,重要的是工作,夏銘,包,賈斯也,以后你們的官職降了,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說出來。”
夏銘等人立即笑道:“將軍,我們愿意在龍都不痛苦,也不愿意在塞北痛快,哈哈哈…”看慣了繁華的龍都城,再讓這群大頭兵回到塞北生活,大家的確從心底里不愿意留下,就像是每個年輕人都向外北上廣一樣,如果能在首都工作,哪有人愿意去鄉下邊疆,除非某些長相猥瑣的裝逼犯才會向往詩和遠方。
參觀了一圈銀衣衛府衙之后,天色將晚,張孝武便讓大家今天晚上住在銀衣衛,但王寶說現在銀衣衛內連棉被都沒有,
笑道:“兵部任免要過一段時間才頒布,先行免去我的鬼衛統領一職,且我還需要帶此免職書返回塞北帶人。”
阮清文道:“我們是等大人回來在動手編輯人員,還是立即動手。”
張孝武道:“現在不急著運轉銀衣衛,你們先暗中排摸一下情況再說,銀衣衛這么大,插手其中的人就數不勝數。這么大個產業由我們接手,勢必會觸及到其他利益。此前龍都府衙們接管了銀衣衛的工作,咱們想要接管回來這部分工作,他們一定是先將棘手的還給我們,將賺錢的輕松的工作撰在手中。”
眾人紛紛點頭,銀衣衛說白了就是維持治安的協警或城管,本身并不涉及到緝拿和查案工作,龍都城辦案工作則是龍都府衙們的事,因此雙方一致配合,但有時又重疊,所以雙方也經常會有矛盾。
在銀衣衛暫時取消之后,禁軍暫時代替了銀衣衛維持治安的工作,一年后龍都府衙役們接替了禁軍工作維持龍都府治安,只可惜雙方都干不好這個工作,導致百姓抱怨連連。可官吏卻不管工作做得好不好,只在乎賺不賺錢,一些工作非常賺錢,他們自然把持不放,一些工作不賺錢,他們自然棄之如敝履。
一日之后,百官朝會,御使當朝宣旨此項任命決定,張孝武因言行不當擅殺同僚引起燥亂當免去鬼衛統領將軍一職,連降四級為正五品校尉,但念起忠君愛國殺犬夷以振奮國威,平調入龍都擔任銀衣衛統領。塞北戰事暫停,鬼衛當由一萬邊軍縮減至三千邊軍,余七千鬼衛邊軍入龍都補充銀衣衛衛卒,銀衣衛統領張孝武親赴塞北選拔七千邊軍入京。另外,戶部撥付銀衣衛籌建餉銀三萬兩,皇族內庫撥付五萬兩以作銀衣衛建設資金,京中一切大小官署當協助銀衣衛重建。
任命結束時,百官鴉雀無聲,大家都明白,張孝武入京是皇帝在昭告皇權,有了大德帝支持,張孝武這個當朝最火的官員,必定會官運亨通。大家不能得罪,只能結交友好,而很多張黨的門人對張孝武更是氣得咬牙切齒,連說張孝武入京,必定會擾亂京師治安云云。
接到命令后,張孝武又與大德帝單獨會面,君臣談了一個時辰,張孝武手持尚方寶劍離開了皇宮。李滄瀾邀請張孝武飲酒,但張孝武說當日必須離京,李滄瀾驚訝他如何這么快便離京,張孝武道:“李兄,不日即將返京,屆時你我再聚如何?”
李滄瀾道:“日后只怕見面機會不多了。”
張孝武驚訝道:“難道李兄要離京不成?”
李滄瀾笑道:“等賢弟返京時便知道了,我賣個關子。”
張孝武心中猜想,大德帝應該是向李滄瀾口頭承諾了什么,甚至默許他將來領軍玄武,看著他喜形于色的樣子,這件事是肯定的了。他心里為李滄瀾高興,如李滄瀾這般志向抱負的人,就不適合鎖在籠子里。他拍拍李滄瀾的肩膀,道:“我相信,你在哪里都是最牛的,期待你的驚喜。”
隨后張孝武帶著夏銘等人連夜奔出龍都,他們日夜兼程,只用了七天時間便趕到了兩狼關。一路風塵仆仆,抵達兩狼關時,眾人不得不休息一下,并更換了冬裝。塞北的九月底已經降溫了,眾人休息一夜,本打算繼續前進,卻不料被告知塞北刮起了黃沙風來。
塞北的黃沙風也就是后世俗稱的沙塵暴,且因為塞北木城一帶沒有高山阻攔,導致沙塵暴往往一刮便是數日,天地昏暗不知東南西北天上地下,眾人只能繼續駐扎。
當夜,得到朝廷公文的郢川侯慕容延,也派來自己的二兒子慕容池拜訪張孝武,張孝武推辭了酒宴但留下了禮物。他知道慕容延這是在向自己示好,畢竟自己將來要在京中行走,不再與他有競爭關系。而兩人競爭之下,自然是兩敗俱傷的關系,大家都是政客自然知道什么時候該出手,什么時候該收手。
現如今木城鬼衛有萬人大衛縮減為三千人小衛,慕容延自認為取得了最終的慘勝。張孝武換了一個新的領域,他也不必痛打落水狗或者炫耀什么,應該適時地修好。然而張孝武根本沒有將慕容延當做對手,但前腳兩人還是死敵關系,后腳又豈能成為親密戰友,可蕭開等鬼衛依舊留在塞北,需要與狼衛打好關系,便也不必拒絕其好意。
張孝武對慕容池說:“七千鬼衛將入京加入銀衣衛,銀衣衛雖然沒多大權力,不過畢竟是日后的地主,慕容將軍將來若是來到京師龍都,在下必盡地主之誼。”
慕容池哈哈大笑,問道:“張將軍到京師之后可有住處?”
張孝武道:“離京匆忙,暫時尚未購買庭院。”
慕容池道:“愚兄這里倒是有一處地方,正好當做賀禮與你,恰巧在吉祥坊東四街十九號,一處小院落,挨著坊墻,可做張將軍暫時落腳安置家眷的地方。比起木城將軍府小了許多,卻勝在安靜。”
聽到這院子正在吉祥坊,而銀衣衛衙門也在吉祥坊內,倒是方便了許多,張孝武便卻之不恭,收了這個人情。隨后張孝武打聽了十三公子慕容音,慕容池面色古怪,張孝武不知其意,慕容池說慕容音早已經去了京師,他打算在京師開一家天下間最好的青樓。慕容音算是正式放棄競爭郢川侯的爵位繼承權了,所以他的兄弟們反倒對他態度變好了。
其實慕容池詫異的是,兩狼關內都知道十三公子半男半女,一般與他交往的人都有一些特殊,沒想到張孝武居然與十三弟這么熟。
慕容池心想,莫非他們關系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