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寬雖然在朝中樹立張黨,可張黨卻是一個實干的黨派,國家大事少不得張黨的人出人又出力,而王承呢?遇到問題便能推就推,遇到難題便能躲就躲,遇到利益倒是拼命撲上前去,如此右相,又豈能治理得好八部。
作為一個左右搖擺,從不表明立場的官場老狐貍,王承可以說是侍奉了三代皇帝,從圣明帝(大道皇帝)到圣莊帝(太乾帝),再到如今的大德帝,但他與張寬不同的是,從不確定自己的政治立場,也不參與奪嫡之爭,因此備受圣莊帝也就是太乾帝的信任。
在奪嫡之中,王承自以為自己穩賺不拍,可在大德帝心中,此人不值得信任,將來一旦他身體有恙不能處理朝政,此人勢必會投靠他人名下。此外,大德帝對王承的能力也頗為不滿,八部在他的治理下反倒不如左相負責的六院,尤其是許多官員任命讓人心中詫異。
大家都知道幕后,王承定然是收了不少銀子賣官賺錢。最著名的跑官,跑得不是別人,正是他王承。
王承可以賣官賺錢,可是在支持皇帝上竟然一毛不拔宛如鐵公雞,俗話說失小利才能得大利。做皇帝的又豈能不知道臣子貪污受賄,可貪污受賄也有限度,在皇帝缺錢的時候,王承只捐了五千兩銀子,在大德帝看來,就是他對自己的挑釁,他完全沒有將皇帝看在眼中。
如果任由王承開了個壞頭,大德帝興致勃勃的捐獻活動便會狼狽收場,這才是最終導致皇帝必須要罷免王承右相的原因。
甚至于在此時刻,大元帥與左相沒幫王承說一句話,反而落井下石,由此可見,王承一下子將朝廷中所有的重臣全都得罪了。對于免職右相王承一事,不管是篤山伯還是左相張寬都支持,在他們心中知道,這王承為官五十年,家財萬貫,至少二三十萬兩銀子能拿得出來的。王承落得如今的下場是理所應當,日后少不得會被追究責任,甚至五十年間貪污所得,也會被一一舉報。
“老臣…老臣…”王承此時已經懵了,甚至有些口齒不清,“老臣本打算…回家籌措…籌措十萬兩…”
大德帝依舊面帶微笑說:“右相辛苦了,日后帝國的史官會記住你為官五十年的辛苦,史官,可知否?”
太史院司丞立即道:“臣記下了。”
大德帝道:“右相卸任,然右相部可無人,戶部尚書何在。”
戶部尚書向瑞出列道:“臣在。”
“由你暫代右相。”
“臣…臣…”向瑞激動道,“臣領命。”
掌權者最怕的就是失去權力,一旦失去權力,整個體系就會崩塌,王承竟然在此時短視如斯,被一擼到底,當真嚇到了眾人,也驚醒了眾人。
“臣愿意捐獻五萬兩。”向瑞說道,作為戶部尚書和兼任的右相,他既不能拿的太多,也不能拿得太少,只好硬著頭皮說出五萬之數。
“臣愿意捐獻三萬兩。”
“臣愿意捐獻三萬五千兩兩。”
“臣愿意捐出一萬二千兩。”
“臣愿意捐出二萬兩。”
今天上朝的人,竟然數王承捐得最少只有五千兩,其余人最少的也是一萬兩,這下大家可是大出血了,有的家族富裕,但并非所有人家族都有錢,但此時此刻只能硬著頭皮捐款,以免落得王承一樣被當庭免職的丑態后果。
王承看著眾大臣們,再看著整個大殿,忽然暈了過去。
“右相暈倒了!”
頓時眾大臣將他攙扶起來,又有太監將他抬出了正德殿。而眾人看著王承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發涼,陡然間意識到,能夠繼承圣漢帝國的大德帝,并非人們想象中那么軟弱可欺,也并非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文弱。
一旁有太監統計了一下眾臣捐獻銀子數量,獻給大德帝,大德帝看了之后依舊眉頭緊鎖,道:“眾愛卿捐資一共一百一十七萬五千兩,可還是不足。晉王,你捐資多少?”
晉王驚訝不已,自己捐資,自己如何能捐資,自己沒什么錢啊。
晉王因為年紀尚小,并不清楚自己府內多少錢糧,而為了避免他學習楚王(七皇子),張太后囑咐晉王府上的錢糧管事,一直告訴他沒有多少錢糧。當然,晉王府的確也沒有多少銀子,畢竟他才剛剛立府,除了薪俸別無收入。
“臣弟…臣弟…臣弟捐一萬兩銀子。”晉王硬著頭皮說道。
大德帝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我知道皇弟你做御官是個清閑工作,沒什么薪俸。晉王府每年受內庫不過三萬兩銀子,御官也不過一年二百兩銀子,你這個御官的薪俸還不如一個縣令。這樣吧,你去看守皇家獵場吧,那皇家獵場閑置許久,你去經營一番。獵場之中除了土地,皇弟均可自取,也算是朕對你的愛護。”不等晉王反應,大德帝又起身說道:“宣旨,著令龍洋縣縣令呂柏亭,升任御官,御書房季海,擔任龍洋縣縣令。”
晉王被貶到平安縣的皇家獵場,讓百官朝臣終于意識到一個巨大的問題,再溫柔的老虎也是老虎。大德帝的確是身體不好,可是若是因為他身體不好而輕視了他,是要付出代價的。大德帝也抓住了最好的時機反戈一擊,趁著朝廷籌措軍餉之際,將自己的政治對手,也是自己的親弟弟打發到皇家獵場看守去了。
那皇家獵場荒廢多年,除了野獸就是閑散的御林軍,以及平安縣的百姓。晉王想要辯解,也想要為自己爭取,然而他忽然知道了,自己就是一個臣子,而臣子,是不能提出任何要求的。
正所謂捧得越高就摔得越慘,晉王便是如此。他失落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極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甚至沒有聽到退朝的聲音。等百官退朝之時,晉王才猛然醒來,他立即望向外公張寬。
張寬也看了看他焦急的臉,心中失望不已,便搖搖頭示意讓他不要胡鬧,稍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