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城軍民整軍備戰之時,南下的烏桓人也遭遇到了麻煩,過了羅蘭廢墟不久之后,他們日夜遭受木城騎兵的騷擾。這些漢軍只靠近了騎射,來如風去如電,打完就跑,跑完再打,作戰方式惡心至極,讓向來大規模兵團作戰的烏桓人極不適應。但好在這種游騎式作戰方式并不適合大兵團作戰,最多讓烏桓人休息不好,死傷人數有所增加,并未讓烏桓人傷筋動骨。
隨后,烏日剌賴設計圍殺漢軍騎兵,幸好李沅率軍果斷突圍,并未造成太大損失,但見烏桓準備充分,李沅選擇了撤軍,并向水城方向撤去。由于水城方向在木城的西南方,與烏桓人南下的路線截然相反,故此烏桓人并未追擊,而是加快了南下的腳步。
李沅與兩千騎兵遠望烏桓大軍泱泱南下,心中冷笑,校尉何帆問道:“大人,為何不返回木城?”
李沅道:“我們是騎兵,被困在木城無助于將軍,騎兵只有奔跑起來才能發揮本事。”
何帆苦笑:“可將軍會同意我們擅自滯留外處嗎?”
“我相信他相信我。”李沅自信道。
張孝武接到李沅的示警和請令之后,果斷選擇了相信李沅,并派人通知李沅,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木城被圍之后,騎兵營將無有糧草援助,君可任意決斷,無須顧忌。
李沅得令,心中大喜,這是允許他在西韃塔劫掠的命令,也是給他松了綁,任由他獨斷專行。
有這樣支持自己的上司,李沅自然大為感動,他率軍尾隨烏桓人,四處截斷烏桓糧道,導致烏桓人士氣大降。于是,烏桓人給李沅起了個獨狼的綽號,其寓意是烏桓人的傳說故事,他們常說寧惹狼群不遇獨狼,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打不死打不滅即讓人心煩意亂又讓人無可奈何的獨狼。
讓烏桓人坐立不安的不只是李沅的游騎兵,更大的麻煩則是瘟疫,他們占領了金城之后,最開始興致勃勃的南下,豈料到南下途中不止漢軍俘虜因瘟疫死亡,還有許多烏桓士兵也得了瘟疫,戰斗力銳減,這才讓李沅的騎兵有了可乘之機。
烏日剌賴憂心忡忡,卻又不能半途而廢,畢竟他拒絕了烏爾坎哈的整軍建議,選擇了果斷南下。但因為疫情影響,原本只需要十天的路程,烏桓足足走了大半個月,又因為李沅的騷擾,他們抵達木城時已經到了十月份。
烏桓大軍隨著今年塞北的第一場雪來到了木城,鬼衛大軍嚴陣以待,然而烏桓大軍卻士氣低落。烏桓南下隊伍足足十五萬人,但士氣卻遠遠不如只有三萬多人的塞北鬼衛。烏桓大軍抵達木城之日,烏日剌賴看到木城上面上百面鬼衛旗幟,先是吃了一驚,隨后謂左右道:“此圖案為何?”
眾人不知,便問起俘虜,金城俘虜也不知其意。
烏桓大軍初來乍到,看到這上白面骷髏鬼臉旗幟,心中很是不舒服,再加上軍心士氣不振,竟然不肯攻城。烏日剌賴只好派遣大軍保護后軍建設營地,以躲避寒冷,休養生息。
兀立塌和烏爾坎哈屬于烏桓大軍中的另一派系,本來便不愿意南下,見到烏日剌賴裹足不前,不肯一鼓作氣攻城,便暗中譏笑起來。兩人見到距離城池二里之地有一座石頭山,便趁著安營扎寨的時候爬上了山頂,眺望遠方木城,只見木城兵強馬壯士兵眾多,城內炊煙裊裊不見混亂,兩人彼此看了看,苦笑道:“又是一款難啃的骨頭啊。”
兀立塌道:“鬼將此人用兵出奇,吾等需要格外小心。”
烏爾坎哈苦笑:“軍中已有兩萬軍士染了瘟疫,再不救治,咱們這十五萬大軍就要全都送命于此了。”
兀立塌道:“這瘟疫居然如此可怕。”
烏爾坎哈道:“瘟疫不可怕,可怕的是愚蠢的指揮官,他就應該聽我的建議,將所有中原戰俘殺死之后焚燒掉。”
兀立塌道:“叔叔原本的想法是驅趕這些戰俘,沖開城門,讓他們做我們的幫手。哪想到這群戰俘如今成了這個樣子…這些日子又死了八百人。”
烏爾坎哈道:“我倒是有一計,可由小王獻給大王,如果大王不聽,也就罷了。”
“是何計策?”
“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張孝武在城頭上遠遠望去,見烏桓人居然退軍了,隨后開始安營扎寨,裹足不前,甚至他們連田地里的青草都不放過。他自然不知烏桓軍中也生了瘟疫,軍心士氣低落,便驚訝道:“這些烏桓人…來旅游了嗎?”
兀松也難以置信,右手的書卷敲著左手掌心,沉思道:“莫非是怕了將軍?”
阮清文立即附聲道:“大軍遠行,疲憊不堪,他們是打算久持而戰啊。怪哉,怪哉,烏桓人如何如此愚蠢,十幾萬大軍日夜用度幾何?居然與我們比起了消耗?”
蕭開笑指雪花,道:“誰能想到十月剛到,便下起了雪,可比去年提早了至少十天。這大雪一來,烏桓人便只能凍死餓死野外,我木城,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阮清文道:“將軍,謹防烏桓卑鄙,他們若是逼迫那上萬金城戰俘做肉盾攻城,到時我們打是不打?”
蕭開等人苦笑不已,心中頗為無奈,大家都出身于青龍軍團,哪會對袍澤動刀。尤其是陳青眼睛都紅了,復雜地看著張孝武,張孝武也轉身看著他,說:“陳軍候,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這個問題讓陳青沉思許久,那些都是他的袍澤,他們親自送他出城,他們讓他有活命的機會,可如今,他卻要決定他們的命運。他猩紅雙眼,咬緊牙關,放聲說道:“打!無論如何,護住木城更加重要,將來若是他們怪我,我以死謝罪。”
“是條漢子!”胡立在一旁夸獎說。
申林東道:“陳軍候,朝廷絕不會怪罪于你。”
陳青搖頭道:“我哪會在意朝廷看法,我只對袍澤負責,縱死無妨。”
眾人苦笑,望向那遮天蔽日的烏桓大軍營寨,心中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