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過后,一行人抵達兩狼關外,只看到遠方浩浩蕩蕩綿延無垠的軍營營帳,將兩狼關外團團圍住,每個營帳上都飄著一面大旗,上書一個大字:“漢”!
扎在兩狼關外東西葉赫山腳下,漢軍旗獵獵作響,十幾萬白虎軍駐扎在此。
此時正值中午,軍營內有不少兵士正在訓練,剎那間殺聲直沖云霄。比起青龍軍,白虎軍才是百戰之軍,白虎軍統帥葉仁東乃圣漢老將了,雖然白虎軍只有十二萬人,可這十二萬人東征西討平定叛亂殺出國門,的確比長久拱衛龍都的青龍軍要有名的多。
人過萬滿無邊,更何況十二萬白虎軍與六萬民夫的營帳,向東望去,望不到邊際,向西望去,也望不到邊際。此時正是晌飯時間,各營炊煙升起,洗洗數了一下,居然有上千之多,若不是北風吹過,只是這煙霧便籠罩了軍營。
“這么多人只是駐防在此,卻按兵不動,憑白消耗糧食,皇上打的是什么算盤?”張孝武心中大惑不解,集中兵力優勢消滅敵人是兵法第一要訣,自古以來兩軍對壘,只要不是科技文明相差太多——如清軍對八國聯軍——兵多將廣者勝率更大,偶有以少勝多者常被人傳頌。只是傳頌故事少,大多數時候發生的是碾壓式的戰役。帝國上下應該不會犯如此外行錯誤,即便太乾皇帝外行指導內行,可帝國元老院也斷然不會允許如此愚蠢行徑——除非元老院授意葉仁東暫時不必支援。
歷史上天唐帝國后期因為連續出現了數個蠢皇帝治國,或重用宦官亂國,或依仗外戚導致外戚亂國,最終將天唐帝國葬送。有鑒于此,圣太祖在圣漢立國不久便創建了帝國元老院,太祖設立了九個元老以掣肘皇權,避免家族式帝國出現蠢人皇帝斷送國家,元老院效忠軒轅氏皇族,拱衛圣漢帝國長治久安。
元老們唯一的工作便是負責監督皇帝的治國決定是否正確,在重大政治決策上提醒皇帝,避免皇帝犯錯。當然,若皇帝一意孤行,圣漢帝國元老們卻也不能阻止,只是帝國元老要么是皇帝的叔父,要么是皇帝的老師或功蓋天下老臣,皇帝真想拋棄元老們的意見,固執己見一意孤行,卻也會被元老們明中暗中阻撓。
張孝武對圣漢帝國元老院很感興趣,倒是希望有朝一日見一見帝國的那些元老們到底是如何懟皇帝的。清朝大臣不敢懟皇帝,導致清帝國滅亡;明朝大臣直接把皇帝懟死了,導致明帝國滅亡;宋朝大臣不懟皇帝懟武將,宋帝國滅亡了;唐朝大臣和皇帝互懟,結果被武將搞滅國了…
其實懟不懟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張孝武作為一個現代人,非常相看一看這古代人是如何懟皇帝,會不會像李存元對程褚一樣不留情面。
在與白虎軍營相距十里時候,立即有白虎軍斥候騎兵沖上前問話,當得知死士營護送顧家小姐后,斥候返回報告。不久,便有一隊人馬上前護送,接替了死士營的護送任務,至此死士營職責結束。
張孝武要送傷兵過關,其余士兵只能駐扎在城外,還必須在白虎軍營寨北側石灘之上。
眾人安營扎寨,紛紛躍躍欲試想要見識兩狼城的繁花,但張孝武卻沒有帶多少人,除了十四個還鄉傷兵,便是兀松與趙鎖等十人的護送隊伍,另有入城尋找妻女的祖公茂,保護張孝武的王一瑾與陳關西,此外別無他人。
蕭開手下的關城急得在張孝武面前走來走去,張孝武見了心煩,說:“你隨來吧,但入城后若是給我惹了其他麻煩,當心你的皮。”關城大喜,知道張孝武是在照拂自己,嘻嘻一笑說自己絕不會惹下麻煩。
正在商議時,陳伯清前來拜別,拱手說我日后有緣再見,希望我們已經是同僚。張孝武哈哈一笑,道:“若是大戰結束我能活著回來,找你喝酒,你需將我灌醉。”
陳伯清也朗聲大笑,卻忽然見二小姐不顧丫鬟們的阻攔下了車,頓時一陣頭疼,正準備拱手說話,卻見顧若兮一路跑到張孝武跟前,扶著膝蓋連連喘息。她此番并未紗黛遮面,露出了絕世容顏,眾商戶與軍士們再次被她的美麗折服,卻只敢偷偷小窺,有的低下了頭。
“二小姐。”張孝武點頭打著招呼說,“數日未見,別來無恙,今日為何不女扮男裝了?”
“哼!”顧若兮知道他在揶揄自己,那日若不是他救了自己,卻是不知自己將會落得如何下場,她嘟著左顧而其他道:“張大人,此回龍都,怕是再與你見面極難了,希氏醫術,你還有什么要教我的?”
張孝武想了想道:“大概沒有了,我所知不多,且二小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已經超過我許多。我哪里還敢再教你,只怕現在應該是你教我了,不信你問問那些傷員。我只希望你真能將此發揚光大,因為軍中專門的軍醫,人數極少,且關乎軍心。”
顧若兮立即握著小拳頭,壯志重重地說:“張大人放心,我定會將希氏醫術發揚光大,日后你在前線受傷了,也許回到龍都治病,會是我給你做手術。”
張孝武嚇了一跳,苦笑道:“二小姐可知有些工作最忌諱說一些話嗎?”
“什么工作?”
“義莊的殮夫,醫官的大夫,打牢的獄卒,都不能說希望再見到你,否則容易挨揍。”
顧若兮笑得花枝招展,頓時香煞眾人,一個個恨不得此刻立即取代張孝武站在她的面前。張孝武見眾人目光嫉妒,轉身攔在顧若兮身前,擋住了余人的目光。顧若兮勉強止住了笑容,才點點頭說:“張大人,那我希望日后你升官發財,來龍都城做官,可好?”
張孝武搖頭說:“不去。”
顧若兮奇了:“為何?”
張孝武理直氣壯道:“正所謂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京城龍都都是官宦人家和他們的宗族勢力,我這種平民出身的小將去龍都便是給人家當差使,我才不愿意去受那份罪咧。在這塞北多好,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顧若兮心想回到中原后,便再也看不到這塞外美景和某個人了,心中惆悵萬分,嘆氣說:“你若是去了龍都,可以來顧家尋我,還要帶上你的妻子。”
張孝武點點頭,也不多解釋。
顧若兮揖禮而別,依依惜別中深深地看了張孝武一眼,那眼神中帶著無限惆悵和哀怨,似乎想要訴說什么。
作為一個成年人,張孝武自然清楚那臨別眼神中的含義,他發誓顧若兮的眼睛是他兩輩子見過的最美的眼睛,而那幽怨又渴望的眼神,總讓他想到前世日本歌姬中島明菜的凝目時的柔情似水。“再見,二小姐。”張孝武心中說道,沒有做什么解釋。
遠處陳伯清拱手告別,他也揮了揮手,陳伯清沒見過這種告別方式,微微一笑。
其余人低聲嬉笑交談,不過看著張大人的眼睛卻滿是崇拜,見張孝武轉過身來,兀松策馬靠近提醒道:“大人,準備入關了。”
“大家準備。”張孝武回身道。
兀松憋笑道:“大人,我娶了一妻三妾,是否需要我指點一二?”
蕭開也說:“對啊,兀先生經驗了得。”
“蕭開你死一邊去,留守城外好好帶隊。”張孝武罵罵咧咧驅散了一群八卦男的熊熊烈火,后帶著祖公茂、兀松、趙鎖、王一瑾和關城等三十余人向兩狼關行去。
顧家車隊先行入關,張孝武隨后遞上關蝶,先行穿過白虎軍營寨,但穿行在柵欄的小道之中,外望不見白虎軍內營寨和軍隊,只能聽到陣陣殺生和訓練的呼喊。兀松笑道:“上次我來時,也是如此通過,只是上次叫聲比而今大了許多。”
“許是人家睡覺呢。”祖公茂笑說。
穿過白虎軍營寨,眾人終于見到了兩狼關北關全貌,不由得連連驚呼,那城墻前后兩層,外墻之內更見聳高的內墻,均是青色硬石累建,堅硬無比。城墻之上,上白面旗幟迎風招展,近百座弩車露出粗大的弩箭,怒視前方。守衛兩狼關的狼衛軍,身著皮甲,頭頂皮帽,帽頂則是一簇狼尾頗具特色,他們手持強弓,虎視眈眈,雖然城外有白虎軍坐鎮,卻依舊枕戈待旦不敢松懈,端地是精銳之師。
那兩狼關城墻左右不過二里長,兩側均是萬丈高山,端地是天下第一關,便是一只鳥也無法從此飛過。
兩狼關只有一道城門,走進看去,那城門一丈高、一丈五尺寬的生鐵門,高高懸起,遠遠望去,直嚇得人們忍不住后退,生怕那鐵門掉下來將人砸成肉泥。許多人不是第一次見兩狼關,可以就被這雄偉的氣勢與森冷震懾得無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