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商鋪與百姓稀少,反倒是娼館眾多,駐營后張孝武放將士在城內尋樂,卻不許眾人惹事。張孝武再三叮囑,萬勿在此與人爭斗,若是被他發現死士營士兵爭風吃醋私斗,他決計斬殺不怠,士卒當即保證不惹事鬧事。
張孝武問起王皮為何此間如此特殊,那王皮說道:“力高圖攻破金城,滅男丁掠女奴,青龍軍復金城后,這些漢女雖被解救,卻無處可去。軍師憐憫她們無可生活,便準許這些女人從事娼妓生意。軍士們但有閑錢便尋娼女,算是兩相幫襯。”
張孝武微微頓首,此雖無奈,卻不妨給了女子們生活下來的希望。
王皮揶揄道:“這些娼女著實可憐,但卻也有趣,她們雖然靠著男人活著,許多人卻私下里養著男人。但凡軍中有些相貌清秀或身負異稟之人,這些女子便會想盡辦法讓他做自己面首。校佐大人若是去尋樂,怕是不用花錢,反倒能得些紅信。”
胡三萬問:“什么叫做身負異稟?”
王皮呷笑:“要么舌頭特長,要么襠下物特長,你若有興趣可以去娼館找娼婦品鑒一下,能在這金城排名進入前百名以內不?”
眾人大笑,胡三萬叫道:“自然進得了,論襠下之物,我老胡說第二,沒人說第一。”張孝武起哄道:“兄弟們,扒了他!讓他嘚瑟!”眾人立即沖上前來,胡三萬護檔大叫:“不可不可,日你娘,誰捏我屁股!”
次日一早,一個三十多歲清瘦的男人帶著隨從護衛來到驛站,張孝武等人以為這是鼎鼎大名的軍士顧雍,眾人皆行軍禮道:“第六團死士營,拜見軍師大人。”
這清瘦男人哈哈大笑,捋著胡子道:“在下軍中司馬阮清文,顧軍師賬下幕僚,小將軍卻是誤會了。”
張孝武尷尬一笑,忙詢問軍師有何要事召見我等,阮清文說到卻是一樁私事。原來是顧雍的女兒們瞞著家人帶著家將們偷跑到了塞北,來到荒原之后經歷了迷路與馬匪截殺終于來到金城。
顧雍深知決戰之日來臨,便派人將女兒們護送回兩狼關。
張孝武皺著眉,道:“所以這顧軍師的女兒…是由我們護送至木城?”
“是護送到兩狼關。”阮清文強調道,“到了兩狼關,有顧家追來的護衛再送她們回龍都顧府。”
張孝武問:“她們?顧軍師幾個女兒?”
阮清文道:“兩個女兒和一個外甥女,那外甥女更是郡主,所以你們此次護送,萬萬不可怠慢。”
張孝武點頭接受,若不是為了護送女兒,只怕這死士營就要留在前線,不知并入哪支部隊中去了。接受任務,也讓死士營僥幸逃出決戰之日,張孝武雖然不會做生意,可這利弊他還是懂的。若非前線大軍輕易不得調離,死士營也不會有如此運氣從戰場脫身。
待阮清文離開,諸將皆笑道:“校佐,你未婚,她們未嫁,倒不如趁機討好如何?”
張孝武笑說我有妻子在先,除非皇親國戚愿意做妾室,我倒是不介意。晌午剛過,阮清文帶著一些軍士押送一人前來。張孝武定眼一看,原來是被捆得五花大綁的人申林東,便詢問何事。
“此人卻能惹事。”阮清文笑說,原來因這申林東本是第五團都尉,昨晚重回金城后,便尋了老部下喝酒敘舊。然而來到第五團,卻得知當初手下心腹已經不再陣中,申林東花了銀子才知道那些老部下老心腹全都被人暗算,貶到了第一團,專門負責挖茅廁送屎尿。這些軍士每日天不亮,便在鴉山大營各處旱廁掏糞,然后帶著屎尿來到田間施肥,晚上洗完糞桶再回到鴉山大營。
申林東怒尋仇家理論,卻被人一番冷嘲熱諷,申林東怒極不過大打出手,雖然毆打了十幾個士兵最終被擒下。若非有人知道申林東是死士營都尉,那死士營受軍師所托,第五團的人早就將申林東打死了。
張孝武看著被打成豬頭的申林東,無奈道:“你這廝活該受此,虧得你還是都尉,心性倒不如一個士卒沉穩。我先前如何吩咐,不要惹事,不要生事,不要沖動,你他娘的全都犯了!”
申林東耷拉著腦袋不說話,比起被身體的疼痛,看著昔日手下被人羞辱讓他心如刀絞。他自忖勇武過人,不虛張孝武,可卻事事辦砸,不斷的失敗和挫折讓他懷疑自己,覺得自己無用。
阮清文將申林東送到,便轉身走了,張孝武眼睛一轉攔住阮司馬,笑道:“司馬大人,軍師有私事令我去辦,我也有一件私事求他去辦。”
阮清文慍怒道:“你能有何事?”
張孝武轉身指著申林東,道:“我這下屬蠢笨至極,為舊友不惜舍命相搏,可是此人卻至情至性,我也不忍他就此頹廢下來。所以我只求一件私事,托軍師大人要幾個挑糞的士兵,想必此事并不難辦。”
阮清文先是一怔,隨后一笑,道:“原來如此,只幾個挑糞的士兵,我替大人辦了就是。”
張孝武一路將阮清文送出驛站,剛一轉身,便看到申林東忽然單膝跪在自己面前,依舊低著頭但卻全身顫抖。張孝武后退半步,道:“你這是何意?”他沒見過人單膝下跪的,前世只知道求婚是單膝下跪,莫非這申林東…
半晌之后,申林東方哽咽道:“多謝大人不計前嫌,替我挽回顏面,也替我的兄弟們…”
張孝武上前扶起申林東,看著他赤紅的雙眼和紅腫的腦袋,幾分好笑幾分無奈,道:“都是男人,有話說開就是。雖然你我有過沖突,但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日后我們還要在一起共事多年,若是因為心中芥蒂彼此芥蒂,怕是活得也累。你是我賬下將佐勇武第一人,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軍中還多依賴與你。”
申林東更是感動,心中為自己曾經的桀驁所后悔,暗下決心必定好生報答。
傍晚時分,八個挑糞的士兵被送到驛站,見了申林東后,上前抱頭痛哭起來。申林東也激動萬分,一個個拍打著手下,安慰道:“從此之后,我必定不負爾等。”待申林東平復情緒之后,對著張孝武長揖到地,鏘然道:“從此之后,申林東只服大人一人。”
張孝武微笑著將他扶起:“你我袍澤,手足兄弟,自當相互扶持。”收服申林東需要講究方法,這種人桀驁難馴倒也至情至性,找準了辦法和機會,一拿一個準,只是張孝武沒想到機會出現得這么早,這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