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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后都隊代統

  張孝武將滿是鮮血的衣服給扔了,洗漱一番后酣暢淋漓地睡了一大覺。此間無人敢來打擾,也無人敢叫醒他,看守兵卒也只是遠遠望去,小聲議論此人今日的驍勇和血腥的角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見解,于是眾說紛紜中,張孝武弒殺狂暴的故事被越傳越玄,甚至有人胡編亂造起來。俘營的兵卒大部分都是欺軟怕硬,今兒終于遇到了個最硬的了,不少人紛紛跑過來遠遠窺視一眼,仿佛自己也沾了光榮。

  “這家伙以后是咱們俘營的人。”有消息靈通的人說給別人,頓時引起了眾人的驚訝,也不知這人來俘營是福是禍,他會不會惱怒之下連自己人都殺。

  “看以后誰還敢說咱們俘營的人不能打。”另一個心大的士兵跳腳叫道,“誰要是不服,就讓們來挑戰一下,對了,他叫什么?”

  “好像叫張孝武,原本是土城的二十七團校尉,一刀一馬殺出土城,餓暈了才被咱們的斥候抓住。”

  “那抓他的斥候,估計腸子都悔青了吧?”

  “哈哈哈哈…”

  “是校尉大人啊——話說咱們統領就是校尉,你說他要是留在俘營,是他大還是校尉大?”

  “那是大人們該考慮的事兒,咱們只知道這位大人可不是一般人就行了,從土城里殺出來的,難怪了!那幾個韃塔馬匪也是活該,誰不好招惹,偏偏招惹他。”

  張孝武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便看到管書記帶著一套絳色軍服和什長皮甲來了,還一臉的苦笑。管驤說由蘇校尉說到做到,既然你打贏了韃塔三金剛,他便升你做俘營的什長了。

  張孝武咂咂嘴道:“我原本以為他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未想到還信守承諾,倒是讓我意外了。”

  管驤玩味地搖搖頭,說道:“蘇校尉雖然有種種不堪,但還是有做人底線,此人只是愛錢罷了。張孝武,蘇校尉委任你任俘營后都隊丙什隊什長,暫代統后都隊,駐防城外疫莊。從現在開始,城外疫莊暫時由你負責,那疫莊后都隊都尉暫時空缺,莊內有甲什隊和乙什隊兩支什隊,總計五十個士兵,若是你表現得更好,這個代統后都隊便會換成正統的都佐。”

  “需要我花銀子嗎?”

  “這個…再說…”

  張孝武哈哈一笑自是不提,管驤拱手恭喜道:“從今往后,你又是一條響當當活生生的圣漢禁軍健卒。”

  從疫莊這名字來說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去處,不過張孝武倒也不嫌棄,忽然想起自己是丙什隊什長,那丙什隊在哪?管驤赧笑說丙什隊雖然只有你一人,但若你有相熟之人,大可調入其中,甚至包括原二十七團的人。

  張孝武想了一想,頓時壞笑起來,說我認識四人:胡三萬、王一斤、陳關西與趙鎖。

  管驤知道胡三萬這個豁牙子,心說不知道這四個人是如何得罪張孝武了,居然被他坑到疫莊去了。罷了,四個人與自己不熟,死不死和他管驤沒什么關系,他立即讓人將四人叫來。

  胡三萬等四人一臉茫然地來到校場,見到張孝武戎裝待旦,身著什長衣甲,立即肅然站立,心中又怕他胡亂殺人。他們親眼目睹張孝武連殺三人的兇狠果決,短短數日內,張孝武殺巴登爾,殺烏桓戰俘,殺韃塔三金剛——連殺了十幾人——此人視人命如草芥,面對如此殺人魔王,四人哪還敢亂說話。

  張孝武見四人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好笑,搖了搖頭道:“你四人從今而后為我之部署,我不會殺你們,更不會殺袍澤,但你們如果是我的敵人,或與我作對,我也會毫不留情將你們腰斬當下。”四個人聽了嚇得咽了口水點頭不疊,只有憨子才敢反對他,又聽張孝武說道:“胡三萬,俘營后都隊丙什隊第一伍隊伍長,趙鎖,俘營后都隊丙什隊第二伍隊伍長,陳關西,俘營后都隊丙什隊第三伍隊伍長,王一斤,任我親兵護衛。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回去打典行李,穿戴衣甲,帶三刀與我前往城外疫莊。”

  “啊?去疫莊?”胡三萬張大了嘴巴,露出了缺口的門牙,原本整個人長得就已經很猥瑣了,如今缺了一顆門牙,更是難看。

  趙鎖卻激動道:“我們成了伍長了?”

  陳關西也露出笑容,但想到去疫莊,心中便是一涼,那可不是一個好地方。唯獨王一斤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茫然地看著大家的反應,心說你們都升官了,唯獨我沒有升官,難道是我當時對你不好嗎?他回想了一下,當初張孝武昏迷七日,還是自己喂了他一碗白米粥,自己應該是他最大的恩人吧。

  胡三萬望向管驤,管驤立即上前介紹:“張什長如今為我俘營后都隊丙什隊什長,并代統疫莊大小諸事。張什長舉薦你四人任部署,還不謝過官上?”

  四人欲哭無淚,鬼才愿意做他的下屬咧,而且去勞什子疫莊,我們寧可不升官,也不愿意去死人堆里。但張孝武冷峻的目光掃過來后,四人頓時一個激靈,明白不好好聽話可能小命不保。

  四人被迫老老實實地回去打點好行李,穿戴好了衣甲并攜帶三刀(樸刀、腰刀和短刀),緊隨在張孝武身后悲涼地離開俘營。

  王一斤在胡三萬耳邊低聲擔憂說:“伍長,我們去俘營,會不會染病?”

  胡三萬瞇著眼睛,嘆著氣說:“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老天爺了,他老人家心好呢,咱們就能活下去,他要是心情不好呢,咱們早晚都得死。唉…你們說這什長大人是不是在報復我等?王一斤,你說你是不是得罪他了?你是沒給他分糠粥,還是往糠粥里撒尿了?”

  “沒有啊,咱們好生伺候著,若說得罪也是趙鎖,就他脾氣最臭。他喜歡往糠粥里撒尿,這事兒沒少干,他還說糠粥里有尿味兒,大家伙兒就不會打起來,還會相互謙讓,這多好啊。”王一斤忙拉出來趙鎖說事兒,結果被趙鎖一腳揣在屁股上,罵道:“別說我,這事兒是伍長授意的。”

  “咳咳咳…大家換個話題。”胡三萬紅著臉道,遠遠地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張孝武,見他仿佛沒聽到似的,暗暗松了口氣,心說:“此后跟在這位大人身后,當真要小心一些。”

  路過一家酒肆,張孝武忽然轉身道:“胡三萬,你身上有錢嗎?”

  “有…有…有點兒吧。”胡三萬摸了摸身上,正要說真遺憾我沒帶錢,便聽到張孝武吩咐道:“去買酒,買兩壇酒,由酒保拉到城外疫莊。”

  “喏。”胡三萬不情不愿地進去了,等胡三萬購好了酒回報之后,張孝武問道:“胡三萬,你這門牙就這么缺著了?吃飯不方便不說,還很難看。你成家了嗎?”

  聽到他說起了家常小事,胡三萬心中反倒輕松了許多,無奈道:“回大人,我還沒成家,你看我這牙——我又能如何?大人,你以為我愿意缺著門牙嗎?他娘的巴登爾打得,多虧你替我報仇雪恨。”

  張孝武想想說道:“改日我幫你做一副假牙吧。”

  胡三萬好奇道:“假牙是何物?門牙還能作假?”王一斤等人也湊過來,假牙,牙還能作假嗎?

  張孝武見大家放松了,便笑著說道:“做假牙倒是容易,需先找上好陶泥,你咬出痕跡,再于口中做成陶齒,隨后進行燒制成為陶瓷牙齒。這是個技術活,十次才能成一次,但有了陶瓷牙,總比露著兩個齒洞更加好看。”

  “什長,您以前做什么的,怎么連這等手藝也懂?”王一斤好奇道。

  張孝武道:“我阿爺是鏢行武師,護鏢的時候死了,所以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平民百姓出身。”眾人聽說他出身平民便親近起來,又不覺得他如何可怕且不可靠近了。

  胡三萬小心翼翼地詢問他的故事,張孝武閑來無事,便講了起來自己的出身。

  張家本住在龍都,張孝武之父張檢原為龍都城一介游俠,后被招攬為寧王門客之一。寧王因擁立皇上登基稱帝立下大功,因此極為得寵,深得皇帝信任。寧王驕奢淫逸,猶愛美色,曾經數次在龍都當街掠走少女,龍都府衙門和銀衣衛不敢管。張檢雖是游俠卻也心存爭議,便辭去寧王門客。后寧王謀反被誅殺,早早離開寧王府的張檢卻也受到了牽連,好在龍都府只判張檢離開都城。張檢早年有一舊友在雍州河間府平通鏢局做鏢師,便投奔與他。后張檢娶妻生子,張孝武出生時母難產而死,張檢獨自一人撫養長大。三年前,張檢在南方走鏢時中了毒樟而死。

  “寧王謀反這件事我知道。”胡三萬一拍巴掌興奮起來,說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那年我六七歲,寧王被誅殺之后,家中仆役丫鬟被充軍發配。我小時候在并州沙河堡,還看到一個老卒便是娶了雍王府充軍發配的一個丫鬟。那丫鬟長得好看的咧,大家都說再多幾個雍王就好了,沙河堡的老卒全都能娶到如花似玉的老婆。你一說我忽然想到,那女子絕不是個丫鬟,應該是寧王搶來的做老婆的王妃吧。嘿嘿嘿,那老卒當真幸運,居然娶了個王妃!”趙鎖等人一陣羨慕,紛紛想著自己要是也娶了個王爺的老婆,那該是多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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