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衿的臉頰被關糖寶劃出一道可怖的傷痕。
創口處,紫色的電蛇躥動,但很快那道傷痕就自行愈合起來,徐子衿渾若無事一般。
關糖寶的胸口也開裂出一道口子,同樣的,金屬的偃甲之軀自行愈合。
兩者身上出現了驚人的相似。
戰況變得極其焦灼。
而另一邊,元宵向著子桑玲疾馳而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進一步靠進法陣,進入空間之門的舉動。
“小玲兒,究竟怎么回事?”
罪惡的羽翼在身后撲閃,子桑玲眼眸陰郁不安,喃喃道:“我是魔族,身為劍圣弟子,你應該會除掉我吧。”
元宵愣了愣,搖頭道:“你在瞎說什么?”
他并非仙塵大陸的土著,對魔族沒有那般駭然驚恐的記憶。
洛雪也在此時趕了過來,多年不見,曾經的兩位小姑娘都長大成人了。
眉目依稀,容顏未改。
“玲姐姐,為什么你的背后…”洛雪掩嘴,瀲滟的眸子的瞪直驚訝無比。
“為什么?因為我的娘親是魔族,我身上有一半的魔族血脈。”
子桑玲緩緩將自己的身世道出。
“小玲兒,離開這個地方,我有極不好的預感。”元宵道。
她卻搖了搖頭,“元宵哥哥,我必須得弄清楚一些事情。所以一定要進入其中目睹才行。”
“究竟什么事情?讓你不惜跑到這莽州草原之上來。”
元宵問道。
“我現在不能說,只有真正看見了那隱藏在這道門后面的事情,我才能夠決定是否告知你們一切。”
她渾身的力量忽然攀升,一甩手掙脫開元宵的手掌,向著那道空間之中飛馳而去。
身影消融在白色奪目的光輝之中。
“玲姐姐!”
洛雪同時撲了過去。
周遭的空氣扭曲愈發強烈,一股極為恐怖的牽引力開始從空間之門向周圍蔓延。
元宵感到了一股無由強大的吸力,將他帶向陣法之中去。
腳步浮空,身形不受控制的向那道門涌去,頃刻間也被光芒所吞噬掉。
而在一旁的徐子衿還在與關糖寶纏斗。
感知到異樣的靈力波動,他們齊齊向那扇空間之門看去,只見光輝璀璨,將三人吞噬之后,立刻縮小成一個奇點,消失不見了。
耶律城周圍的扭曲恢復正常,呼嘯的狂風也漸漸停息。
“小師弟去哪里了!”
關糖寶驚呼。
“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徐子衿并未有的驚訝,只是淡淡道。
他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卻幾乎不顯露出來。
“你怎么說話遮遮掩掩,彎彎繞繞的。”關糖寶緊蹙眉頭。
她看向徐子衿的時候,也無由的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卻始終想不起來。
而且兩人的實力竟然旗鼓相當,實在令人費解。
徐子衿見子桑玲已經進入了里面,停止了與關糖寶的戰斗,只是道:“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我們等他們出來吧。”
關糖寶看了看徐子衿,也只能如此了。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陰森晦暗,伸手不見五指。
耳畔有隆隆的雨聲,霹靂的雷聲,似乎一場如注的暴雨正在傾瀉。
然而元宵睜開了眼眸,眼前所見,是一處巖洞中。
巖洞的深處漆黑一片,不知蔓延向何方。
巖壁光滑無比,在的一側,一道雨簾隔絕在了洞口,分隔開兩個世界。
“我剛剛是被那股怪異的力量吸進來的對吧,通過了那道門居然出現在了這里?”
元宵往前走了一步,踢到一個碎石,石子滾翻在洞穴之中,只聽回音重重,可見此處洞窟深不可測。
洞外雨水淅瀝,卻不見有流水滲進洞內,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遮擋了一般。
見此異象,元宵伸出手探向雨簾。
詭譎的事情發生了,卻見他半截手臂入水,雨簾之中,竟是有半截手掌霍然探來,正是那被雨簾遮掩的部分。
元宵一驚,將手臂抽出,那半截手掌也一同消失。
“結界?”
他忽得整個人撞向洞口的雨簾,明明應該破開雨水,走出洞穴,卻見自己一個恍惚竟是轉變了面向,變成了從洞外走進洞內的模樣。
“出不去啊。”元宵眼角微跳。
此刻,洞窟忽然震顫起來,一聲怒吼由深處咆哮而來,龍吟熊咆一般,如九天之雷炸響耳畔,轟轟隆隆,令人耳鳴目眩。
這聲厲響不斷回蕩在洞窟之中,許久方才漸漸淡去。
眼前沒有洛雪與子桑玲的蹤跡,元宵決定向黑暗的深處探去。
與之同時,那股不安的氣息也愈發強烈,撲面而來。
洞窟的地勢不斷向下傾斜,刺鼻的臭味迎面撲來,奇怪的是,這里居然還混雜了動物糞便與尸體腐敗的氣息,亦有遍地的尸骸,令人反胃欲嘔。
終于傾斜的甬道變得平坦了些,眼前的地勢驟然開闊起來,雖然那無盡的黑暗里,仍不知有什么東西。
“嘎鐺!”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發出清脆的響聲,元宵往下看了看,狐瞳綻放出異樣的光輝,催動妖力能使得他看清黑暗中的事物。
他看到一件鋒利的短劍顯露出來,上面布滿了灰塵。
“這種樣式的短劍,沒有見過啊。”元宵拿起短劍端詳,卻見上面鏨刻著一種極為復雜的文字與符號,完全不是自己已知的文字。
順著短劍繼續看下去,陸續有腐朽的劍器,攝魂鈴鐺,銹跡斑斑長槍出現。
他看了看,視網膜上躍動出這樣的字眼:
廢棄的無主法寶 原來都是法寶嘛,但一點法寶的光輝都沒有,顯然已經失去了生命力,與廢鐵無異了。
然后他又看到一具癱坐在地上的骷髏,身上穿戴的鎧甲令人矚目,依舊戴著頭盔,卻是雙眼空洞。
死去已久的骸骨 除此之外還有一段介紹:
他似乎死了數萬年之久,切莫再打擾他的亡魂。
這個時候有什么東西從里面鉆了出來,發出“吱吱”的聲響。
元宵定睛一瞧,竟是一只碩大的老鼠!
異鼠的眼睛亮著紅光,因為長久不見陽光,退化為只有兩點微小的光點。
皮毛泛白,四肢卻像鷹爪,能夠輕易刺入堅固骨頭里。
頓時無數“吱吱”聲一同響起,昏暗的黑暗中,有什么東西齊齊蠕動,在地上攀爬,等到它們進了元宵的視線范圍,他這才發現,居然有成千上萬的老鼠在地上疾走,一只緊挨著一只,層層疊疊,宛如黑色的海浪。
“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元宵微微蹙眉,繼續向前走去,那些老鼠感受到一股妖力襲來,便退散。
剎那間元宵看到了這處平地真正的面目——數不盡的骷髏堆積在地上,法寶散落一地。
無數老鼠留出的空地上,是數百具被啃噬干凈的骨骸,扭曲猙獰,塞滿洞窟!
“吱吱吱…”密集嘈雜的鼠叫聲響徹洞窟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凡是元宵看見的地方,盡是骨骸堆積。
沒有半絲血肉,慘白的骷髏上牙印爪痕觸目驚心,瞧不出他們本來的身份。
只有相同的介紹出現。
那是死去了數萬年的戰士。
越往前走,一股幽深恐怖,腐敗的氣息與腥臭不斷撲來,死亡的窒息感縈繞在元宵的心頭!
再往前,洞窟里的空間越來越大,鼠群吱吱的聲響不斷回蕩著,令人毛骨悚然。
元宵跨過朽成白骨的尸體,走在滿是鼠糞的道路上。等走過了這段平坦的路,地勢又往下傾斜,路上的尸骸同樣越來越多,一度堆滿甬道。
好幾柄鋒利短劍插在光滑的石壁上,堅固的巖石上盡是刀劈斧削的劃痕,無數遺棄的法寶,究竟這里發生過什么?
此刻不知道向洞窟中潛入了多深,空氣愈發的渾濁,漫長的洞窟中只有元宵沉悶的腳步聲回響。
洞窟內壁逐漸光滑起來,蘊含水氣,不時有水珠從璧上滲出。
在向下傾斜的地勢又變得平坦了起來,空間廣闊,可令人奇怪的是,巨大的洞腹內,這一次不但沒有那嘈雜的鼠叫,崎嶇的地上更是一具骸骨也沒有。
突如其來的反常,反而使得元宵警惕起來,誰也不知道這般寧靜的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
或許是山雨欲來之前的云淡風輕。
如此一路走來,借助妖力,他發現這里是一個寬闊的洞腹,縱深高大宛如一個廣場。
說是廣場,走到深處,地面之上竟真的有黒曜石鋪就的階梯。
廣場的盡頭再無別的路,因為一面巨墻霍然橫亙在那里,它不知有多高,不知有多深,往左往右看不見盡頭,仿佛就長在洞窟里,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而廣場上正躺著兩個人。
正是子桑玲與洛雪!
元宵上前來,試圖喚醒她們。
只聽耳畔那熟悉的聲音,洛雪率先睜開了眼眸,“師父?”
她只覺得頭暈目眩,看向昏暗的四周,一時半會兒腦袋發暈。
費了好大的功夫,洛雪才想起來發生了什么事。
這個時候子桑玲也緩緩蘇醒,她的身后雪白的羽翼依舊矚目,她看向四周先是茫然,旋即喃喃道:“娘親,當初你也是來到過這個地方吧,究竟是見到了什么,發現了什么,謝望之留下了什么,使得你心如死灰一般。”
“小玲兒,你剛才似乎提及到自己的娘親,你來這里是因為她嗎?”
元宵看向她。
“可以這么說吧。”子桑玲有些歉意的低下頭,“我沒想到你們也會被牽扯進來。”
在這種未知的環境之下,三人保持著一種微妙的默契。
眼前的一切皆是未知。
不久后,三人齊齊看向眼前的巨墻。
元宵湊上前來,想要看清巨墻的全貌,奈何人的微小,在這面墻的面前太過渺茫,仿佛滄海之于一粟。他看到墻面上刻著古怪的紋路,曲折蜿蜒,似是某種野獸的形狀,又像是失傳了萬年的上古文字,似乎與之前在那些法寶上看見的文字符號有些類似。
而子桑玲,瞥見巨墻上的紋路時,心中則泛起一股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她在墻根下行走,一邊觀察著這些紋路,一邊道:“我好像認得這些符號似的,真是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也不曾學過。”
越是看得深,子桑玲心中越是恍惚,不知不覺竟被這墻面上晦澀難明的紋路吸引著。
就像是銘刻在血脈之中某種訊息,無法被磨滅掉,只要窺見的第一眼,過往的一切都會被激活。
子桑玲身后的羽翼微微展開。
煥發出美麗柔和的光輝。
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既然明白了這些紋路的真相,自然而然的,她的腦海中開始解析這些路的意思。
“小玲兒,你知道墻上寫得是什么嘛?”
子桑玲道:“應該是魔族的文字,也唯有這個解釋,才能說明為何我只是瞥見了一眼,就立刻熟識起來了吧。”
“我已經讀懂了它的意思。”子桑玲觀察了片刻,點頭道。
她深吸一口氣,伸出手觸摸在墻面上,霎時之間,有光輝自她的手掌泛起,順著紋路向著四面八方傳遞下去,一波又一波,宛如漣漪一般的光芒,不斷地從子桑玲接觸到的地方擴散開來。
而對于子桑玲來說,一種她無法抗拒的力量吸引著她不斷的思索著,解讀著這其中的信息,她此刻的腦海中茫然一片,空空蕩蕩的,忽然平靜的腦中世界,天崩地裂,裂隙蜿蜒!
她腦海中不斷蹦現出各種畫面——巨大的樹木拔地而起,直沖云霄;烏云翻滾,電芒躥動,江海洶涌,大地震顫,長著翅膀的人翱翔在天際;天與地的交界處,日月相沖,光明如海,遮天蔽日的光柱騰地而起…
一個蒼老雄渾的聲音在耳畔乍起,莊嚴道:“擅闖…帝君之墓者…殺!無!赦!”
子桑玲頓時渾身如觸電一般,快速從巨墻上抽離開。
她凝視著眼前的墻壁,回味著剛剛之所見,眉頭緊皺。
似乎有許多的信息涌入,但是她抓不到重點。
究竟,之前看到的信息告訴了她什么?
子桑玲驚覺自己的額頭已經濕漉,背脊盡是冷汗。
她眨著眼,心有余悸的向后退去,遠離這一面巨大無比的墻,轉過身,想要對元宵與洛雪訴說著自己剛剛看到那詭異的一幕,卻發現身后竟是空無一物!
剛剛才身旁的兩人,赫然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