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在占據了代郡之后,阻擋燕軍進入雁門、云中的夏屋山脈,就被燕軍完全控制。對于李牧而言,夏屋山脈西部的洪壽山脈,這道天然屏障就至關重要了。
平城位于平城盆地(今山西大同盆地)的中心,乃是進出洪壽山脈的鎖鑰之地。
只要在此地能夠阻擋或擊敗燕軍,燕軍想進入到雁門郡的腹地就是空想。
代郡這么快落入到燕軍的手里,對于趙軍來說影響很大。
燕軍起先進攻代郡的后勤,只能通過治水以及其上的軍都陘,后勤保障壓力是很巨大的。現在好了,與代郡相連的蒲陰陘、飛狐陘都落入到了燕軍的手里。
燕國可通過中陽郡的飛狐陘,尤其是可以通過武陽郡與代郡相連的蒲陰陘,把兵員、糧食等后勤物資,源源不斷地運送至自己大軍前陣,路途近了很多,效率也比原先快了幾倍。
制約燕軍的最后一個瓶頸,也因此被徹底打開。
尤其是讓李牧最為氣憤不過的是,樂間率領的燕軍主力,不去南下攻打晉陽,反而揮師西進,來攻打自己了。
燕軍的這一舉動,讓李牧突襲燕軍后方的打算也破產了。
這也就罷了,關鍵來到平城城下的燕軍,看到趙軍不出城迎戰后,居然也不主動攻城,更不分兵攻略四方。每天就是在自己大營內,排兵布陣,訓練折騰個不停。
這讓李牧心中對于燕軍的企圖,也不能夠實現了。
樂間此舉就是告訴李牧,你能忍,我比你更能忍。
你李牧要“耗”,我燕軍就陪你“耗”,反正我燕國能“耗”的起。
我燕軍占據了代郡,就已經達到自己君王此番出擊趙國的目的了。剩下的就是你李牧率領的大軍了,不把你李牧解決掉,我燕軍是不會南下攻打晉陽郡的。
你李牧是孤軍,懂不懂呀!
晉陽樂乘率領的趙軍,自身難保;至于邯鄲廉頗、龐煖率領的趙軍,更不可能來支援你李牧了。如果他們敢動,我燕國大將榮蚠率領的東部大軍,馬上就會揮師攻打邯鄲的。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過去了半個多月,如今已進入了四月份了。
站在平城的城樓之上,看著城下不遠處的燕軍大營內,人歡馬嘶,塵土飛揚,燕軍排兵布陣的吶喊聲,不時傳入到城樓上的趙軍耳里。
司馬尚瞪著大大的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實在忍不住了,上前對站在城垛前,眺望燕軍大營的李牧道:
“將軍,這燕軍是搞的什么鬼呀?這也不攻城,也不分兵,每天就是在大營內訓練個不停。我埋伏在周邊山里的大軍,已經忍受不了呀!”
司馬尚這話,可是說出了趙軍其他將領的心里話,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李牧。
李牧半響無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自己的副將司馬尚。
你這個“熊貨”,我不想搭理你,好么!
你問我,我問誰去?
樂乘率領的燕軍,按兵不動,這讓李牧的心里感到很是不安。
此番李牧聚集了雁門、云中兩郡幾乎所有的大軍,總計高達十五萬之多,就是想依靠占據地理之便,自己大軍又熟悉所在的地形地貌,同燕軍主力決戰。
但是樂乘現在的做法,一時之間,讓李牧確實摸不著頭腦。
你燕軍攻也不攻,打也不打,這是何故?
李牧真的想跑到樂乘面前,朝樂乘如此大喊一句。
緩緩地轉過身來,李牧對副將司馬尚道:“讓山里的兄弟們,再忍受上兩天,如果燕軍還不出擊的話,那…那就從山里撤出來吧。”
埋伏在山里的各處趙軍,因為隱蔽性的緣故,隨身所帶的糧食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燕軍如果再不出動的話,這些伏兵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就在李牧生氣郁悶的時候,燕軍大營內,樂乘正在設宴款待,姬康派來的使者廖山。
中軍大帳之內,陪同樂乘款待廖山的都是燕軍的高級將領,沒有保密的必要。
禮部長大夫廖山,把事情的經過講述完之后,中軍帳內的所有燕軍將領,包括昌國君樂間,都哈哈大笑起來。
第一軍的軍長榮巖,拍著自己的大腿道:“黃勇局長的情報局,這番操作可謂是神來之筆。我要是李牧,現在哭的心都有。”
這種事只能說是情報局的主意,根本不能說是姬康的謀略。
廖山見此,趕緊對樂乘等眾將道:
“在下來前陣之時,王上親自交待,不要馬上前去面見李牧。我軍必須要給李牧之軍相當大的壓力之后,才好湊成此事。王上言,這就叫以戰逼降。”
帳內的眾將聞此,皆點了點頭。
坐到了如今的位置,沒有一個人是傻子,包括榮巖在內。
不給李牧之軍點顏色,事情確實難以預料。
不要忘記了,李牧手下眾多的將領,也是桀驁難訓之輩。
就在這時,一個斥兵少校,匆忙進來,單膝跪地向樂間稟報道:
“啟稟將軍,我探馬來報,發現許多趙軍從周邊山中出來,撤回平城城西的大營。”
樂間眉頭微皺,對這個斥兵少校道:
“繼續打探趙軍的動向,一旦有任何變化,馬上來報。”
“諾。”這個斥兵少校起身,退出帳外。
帳內的燕軍眾將聽聞,對于李牧的此番操作,全部暗暗心驚。這李牧是真的厲害呀!如果燕軍一來,就攻打城池,等到攻擊到中途的時候,伏兵一起殺出,后果真不好說。
樂乘率領大軍來到平城,不準出戰的軍令,起先有許多將領是不服氣的。
但是,現在帳內的所有將領,都服氣了。
看了下帳內眾將的表情,樂乘笑著對帳內眾將道:
“各位將軍,本將之所以不聽眾將起先攻打平城,四方攻略的建議,而讓我軍按兵不動,正為此也。今李牧伏兵盡出,廖山大夫又持書而來,破李牧之軍,就在旬日。”
眾將一起站起,齊聲對樂間道:“將軍廟算,吾等皆服。”
樂間一笑,站起對眾將道:“此乃王上之謀略,非本將所算。”
眾將抱拳一起朝東而躬,齊聲道:“王上圣明。”
待眾將重新坐下之后,樂間又沉思了片刻,對廖山道:
“廖大夫,李牧對我軍的謀劃,到此也沒有多少了。既然王上又如此交待,我軍明日出兵喊陣,逼李牧派兵交戰,汝看可好?。”
廖山趕緊站起身來,躬身對樂間道:
“前陣之事,大將軍與諸位將軍可決之,廖山不懂兵事,不敢獻言。”
按燕國軍律,前陣之事,自有前陣主將決定,任何人不得參與干涉,這是鐵律。
樂間看廖山如此懂事,也不再多說什么,對眾將下令道:“諸位將軍,我軍與李牧之軍決戰在際,各位將軍即刻下去,整軍備戰,不得有誤。”
帳內眾將一起領命道:“諾。”
第二天,平城周邊,天氣非常不錯,陽光燦爛。
站在平城城樓之處,周圍幾十里盡在眼前,清清楚楚。
午后,一旅三千多人的燕軍來到城下,鼓噪著叫陣。
對于李牧而言,伏兵撤回大營之后,已經沒有任何避戰的理由了。
奇襲燕軍后路的謀劃告空,想伏擊燕軍的打算也沒有成功。此時,如果再據城不出,趙軍上下的士氣,必然會受到很大的打擊,這仗就沒法再打了。
因此,不到片刻,平城城內一聲鼓響,東門打開,三千多趙軍,從城內殺出。
城下的燕軍齊聲大喊一句“殺”,迎了上去。
在燕軍的大營前方的指揮臺上,樂間對身旁的廖山道:“廖大夫,果然不出本將所料,李牧派軍出城迎戰了。請廖大夫,隨同本將一同觀之。”
“廖山遵命。”
廖山接過旁邊一個親衛遞過來的望遠鏡,舉之眼前,看向了前方。
“我接應的騎兵,準備好了吧!”樂間又朝榮巖問道。
榮巖躬身答道:“將軍放心,已全部準備好了。”
樂間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兩軍小股軍隊交鋒,彼此試探,本是這個時代的規矩。但是對于李牧,樂間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還是準備好了接應部隊,以防意外事件的發生。
從之前的李牧的許多戰例來看,這個李牧總是能玩出“花”來。
譬如說,樂間就曾看過李牧這么一則戰例。
一次李牧率軍,同匈奴隔河對峙的時候。兩軍也是鏖戰許久,相持不下。
時間已長,兩軍在默契之下,都允許兩軍將士在河邊放馬飲水。
李牧這廝,就讓趙軍帶了許多的母馬,在趙軍一方叫喚個不停。一下子把河對岸匈奴的許多戰馬,都給叫喚吸引了過來。
李牧則讓趙軍,把匈奴的戰馬都帶回了自己的營地。
隨后,李牧就指揮大軍,對匈奴大軍發起了猛攻,匈奴大敗。
你說李牧這人損不損?匈奴人沒有戰馬了,這仗還怎么打!
兩軍城下交鋒,片刻間,敵我雙方的尸體,相互交錯,堆積在了一起。
不過,燕軍的士官軍制,以及裝備都遠遠超過了趙軍,趙軍漸漸不敵。
不說武器裝備,就說燕軍軍中的士官軍制,在戰時,校尉犧牲之后,自有軍中的士官,繼續召喚率領部下,同敵軍戰斗,而不慌亂。
李牧站在城樓之上,看到此種結果,長嘆一聲,下令道:
“無需再戰了,收兵。”
城上頓時傳來一陣鳴金之聲,出戰的趙軍聞此,緩緩后撤。
樂間在指揮臺上,也下令道:“無需追擊,收兵。”
兩軍默契,相互后撤,自有人前來打掃戰場。
看到燕軍如此精銳,城上的趙軍將領和士卒,臉色都顯得很難看。
這還是燕軍的步兵,據聞燕軍的騎兵更為精銳,還不要說燕軍攻城的那些器械了。
李牧見初戰之下,趙軍就折了銳氣,心中更是煩悶。
想了半天,真的不知道這仗,該如何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