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的閣相蘇代與將渠二人,前往中原各國進行游說的時候,恰好是各國的新年之際。
現在中原各國不要說文字、度量衡不一樣,就是過年的日子也不一樣。
這跟每個國家使用的歷法有關,從三皇五帝,到夏、商、周三朝,天下實行的歷法總計有六種,分別為黃帝歷、顓頊歷、夏歷、殷歷、周歷、魯歷。
每部歷法,規定過年的日子,也就是歲首都不一樣。
譬如說顓頊歷,規定的是歲首為十月初一;夏歷規定的歲首為正月初一;殷歷規定的歲首為十二月初一;周歷規定的歲首為十一月初一;魯歷規定的歲首干脆是冬至日。
燕國從去年改制開始,全面實行遼制。
為規范二十四節氣,采用的是夏歷,把歲首也就是過年的節日定為正月初一。
秦國采用的是顓頊歷,歲首的日子就是十月初一了。
魯國周邊的國家采用的是魯歷,歲首的日子則為冬至日。
所以從十月一日開始,中原大地每個國家的人們,都開始按自己國家規定的日子,相繼過年。這讓來到這個時代的姬康,剛開始聽說的時候,感到相當的錯愕!
閣相蘇代與將渠二人先來到趙國,拜會了趙王丹與平原君趙勝。
面對趙王,蘇代與將渠兩人,當然不能說我們燕國要打齊國,你別出兵。
二人從燕國出發的時候,與太子姬康早商量好了。此行前往中原各國,不要求簽訂盟約,只要與各國之間簽訂了“友好協議”就行了。
蘇代與將渠兩位閣相,只能對趙王丹與平原君趙勝二人說:
“燕國與趙國乃宗戚之國,今后要榮辱與共”。
并奉上了姬康與王后姬趙氏,帶給趙王丹與平原君的過年禮物,自然價值不薄。
對此,姬康的舅舅趙王丹與平原君趙勝二人,是相當的滿意。
毫不猶豫地與燕國簽訂了“友好協議”,約定了互不敵對,互不攻擊。
在搞定趙國后,蘇代與將渠二人,在趙國就分成兩路。
蘇代前往韓國、秦國;將渠前往魏國、楚國。
不說將渠如何,就說蘇代到了韓國,受到了老熟人韓王然的熱情款待。
等蘇代把太子姬康與韓非二人,給予韓王然的禮物奉上之后。韓王然是非常的高興,自己的弟弟公子非,看來是長期計劃在燕國待著了,不會回來對自己的王位造成威脅了。
再說這么多年了,也沒那個國家如此對待自己這么禮遇啊!
于是燕、韓兩國的“友好協議”也順利通過。
隨后,蘇代動身前往了秦國,拜會秦王嬴稷與秦相范雎。
理由很好找,現成擺在那里的。就是按與秦國的約定,再敘秦燕兩國友好之盟約。
蘇代這次來到秦國咸陽后,沒有私下先去范雎那里。
如果再去的話,肯定會被范雎猜到什么,反而得不償失。
蘇代直接拜會了秦王嬴稷。
秦王嬴稷聽說一代縱橫家蘇代來了,還是很熱情的,設宴款待了蘇代先生。
在宴會上,蘇代先生把燕王姬冥,贈送給秦王的一套珍貴禮物拿了出來。立刻吸引了秦國參加宴會的所有朝臣,包括秦相范雎。
只見這套禮物用珍貴木料所制成的盒子做成,做工精細,鐫刻有圖樣、詩詞于其上。打開盒子,里面裝有四個大小均勻,用眾人從未見過的“美玉”,做成的透明晶瑩的杯子。
其實,就是玻璃做成的高腳杯。
但是,這個時代的人們不知道哇!
蘇代老先生,看到秦國君臣見到這四個玻璃杯后,發出的一片驚呼聲。
嘴不由撇了撇,心道果然如我家太子所言,一群“土包子”。
玻璃在遼地,現在也是管制品,不向民間兜售,只在官府高層中使用。
秦王嬴稷看著這四個水晶般的杯子,愛不釋手。
待秦國參加宴會的朝臣欣賞完后,趕忙讓侍官送回了自己的后宮,珍藏起來。
嬴稷問蘇代:“蘇代先生,燕王給寡人送來如此珍寶,是有事要有求于寡人么?”
蘇代搖了搖頭,笑著對嬴稷道:“大王,我王珍惜燕秦兩國之間的盟約,故此來秦向大王奉獻此珍貴之物,以表其誠。只愿我燕秦兩國,世代之友好。”
嬴稷聽罷蘇代的話后,心中大罵:“還時代之友好呢!我秦國大將蒙驁與司馬梗二人,十五萬秦軍,都亡于你燕國之手。關鍵時侯,刀子不要捅的太快就好!”
當然,在這個場合不是說這個問題的時候。
嬴稷又問蘇代道:“據聞你們燕國太子姬康,在被立為太子之時,言“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之詩,可見其志非小。什么時候能來咸陽,讓寡人看看他?”
蘇代聽罷秦王嬴稷的話后,心道:
“我家太子,怎么能來你秦國這個虎狼之窩呢?如果來了,肯定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了。你秦王嬴稷的口碑不要太好,楚懷王與平原君二人,就是先例呀!”
楚懷王熊槐來秦國與嬴稷會盟,被秦國扣押至死;
平原君趙勝來秦國與嬴稷會盟,被秦國扣押交換秦相范雎的仇人原魏相魏齊。魏齊被迫自殺后,平原君趙勝才被秦國放回了趙國。
蘇代一語雙關,對秦王嬴稷道:“大王,此事不急,你早晚會見到我們家太子的。”
秦相范雎,對蘇代先生很是不爽。就是因為這個老兒,才讓自己與武安君二人的矛盾臺面化,而喪失了吞并趙國的最佳時機呀!
范雎就對蘇代先生道:
“蘇代先生,我秦國與燕國雖為盟國,但是我秦國幅員遼闊,民眾眾多,乃天下公認之大國;燕國為北方偏僻之小國,不應該讓你家太子康,來咸陽朝見我王么?”
嬴稷與秦國的朝臣,一聽范雎之言,都哈哈笑了起來。
蘇代先生一聽,秦相范雎如此羞辱燕國。
面色一板,在宴會上對著秦王嬴稷,以及秦相范雎與眾大臣道:
“大王、范相,我國太子康,以稚嫩之身,前往遼地,十年來,東破扶余,南占箕國,北驅胡夷,為我燕國開疆辟土數千里。敢為范相,你自詡為智謀過人,可能做到如此?”
范雎聽罷蘇代的話后,瞠目結舌,不知所答。
老頭蘇代合攏雙手,朝北方恭敬地拜了幾下,又對秦王嬴稷道:
“大王,剛才范相說,我燕國乃偏僻小國。臣想問,我燕國現在東為大海,北至外興安嶺,西靠太行,南接齊趙兩國。”
“我燕國疆域東西上萬里,南北數千里,民眾上千萬,帶甲之士不下百萬。兵戈銳利,河流縱橫,資源豐富,物產眾多。”
“我燕國南部的督亢與東部遼地,皆為我燕國膏腴之地。田畝數兆,土地肥沃,每年所產之糧,足夠我燕國大軍十年之資。”
“與秦國相比,我燕國自認為不輸于秦國。敢問范相,我燕國何來偏僻之說?何來小國之說?范相如此說,真乃孤陋寡聞也,不足以共語。”
秦相范雎聽罷蘇代的話后,不知如何回答,滿面羞慚。
端起酒樽,向蘇代先生道:
“剛才是范雎孟浪了,范雎在這里給先生陪不是了,先飲此杯,已致歉意。”
說罷,把酒一飲而盡。
嬴稷看了看范雎,心道:“相國不復當年之智了呀!”
也就端起酒樽,對蘇代先生道:“蘇代先生,我秦燕兩國即為盟國,今后自當遵照盟約,相互交好,請滿飲此杯。”
有了秦王嬴稷當眾說出的這段話,就基本上達到了蘇代來秦國的基本目的了。
酒宴在蘇代老先生的大勝之中結束。
蘇代回到禮賓館自己的房間后,就吩咐隨從,收拾下行李。
在咸陽再休息一晚,準備明日返回薊都。
蘇代先生正待休息,就聽樓下一個聲音在大聲叫喊道:
“你這老兒,不要狗眼看人低。范雎算什么?某早晚要取代他的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