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城外,殘陽如血。
戰場上,雙方將士乃至戰馬的尸體,層層疊疊,到處是殘肢斷臂。
雙方將士的鮮血,浸透在了這片綠草茵茵的黃土地上。到處都是血腥味,戰場之上還傳來一陣陣呻吟,以及隱隱約約的哭泣聲。
遼軍主帥榮蚠派出輕騎兵,分為兩部。
一部分驅馬在戰場各處抓著秦軍的俘虜,另一部分則已經開始打掃起了戰場。
會戰結束后,遼軍派兵占據了秦軍的大營,現在也在清點著秦軍大營中的糧草、戰馬、物資等。
別的不說,就戰馬歸攏了下,好的戰馬也有五千多匹,更不要說其他的了。
對于己方的重、輕傷員,遼軍后勤都已派出人來,把這些傷員抬回去給予救治。
對于秦軍,則先是將俘虜繳械脫甲,然后打亂,分成數處,分別給予看管,以防萬一。接下來,才開是救治秦軍的傷員。
對于秦軍的傷員,按傷情重輕不同,給予不同的處理。
號令之下,秦軍的輕傷員們都相互攙扶,來到遼軍的指定地點。在遼軍的看管下,給予簡單的包扎救治。
對于秦軍倒地不起的重傷員,則是進行補刀,一一殺死,然后進行掩埋。
雖然殘忍,但這樣的做法,是現在各國軍隊的流行做法。
在秦軍俘虜的眼中,遼軍已經做的夠人道了。按秦軍的做法,那里管你重傷、輕傷,凡是傷員會被秦軍全部殺死,算為軍功的。
遼軍每個將士的軍袍衣領處,都有寫著名字、籍貫的銘牌。
按遼地的規定,對于己方戰死之將士,也有一套成熟的流程。
戰后必須把這些戰死的將士們,按銘牌,給予登記造冊。然后給予火化,骨灰裝罐。蒙上帶有鳳鳥的紅旗,給予帶回遼地。名刻忠烈祠碑,骨灰安葬于烈士陵園之內,給予年年祭祀。
天色已黑,戰場上終于也寂靜下來。
焚燒尸體的灰燼,也隨風飄散。給這夏日的夜晚,帶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顏色。
回到中軍大帳內的榮蚠,對副將劉勝道:“我軍傷亡多少?”
劉勝回稟道:“將軍,自我軍南下上黨以來,到現在已陣亡一千七百八十六人,傷三千一百二十一人。我遼地如此精良的甲胄,居然都傷亡如此,可見秦軍之戰力,名不虛傳呀!”
榮蚠沉默了半響,對劉勝道:“劉將軍,盡速把前陣狀況通報君侯。另外,也告知邯鄲聯軍,就說我軍在上黨與秦軍連番大戰,殲滅秦軍近十五萬,傷亡嚴重。”
“現在我軍已無力東進,前去圍攻武安城的秦軍。只能堅守上黨,不給秦軍西歸之路。對了,把我們對聯軍的答復也告知君侯吧!”
劉勝忙答道:“諾。”
五月十一日,襄平城,君侯府,秘書閣。
看罷上黨主將榮蚠,用信鴿傳來的前陣軍情后。
姬康長嘆了一聲,隨后把手中上黨前線的軍情,遞給了君相劇辛。
劇辛看罷,對姬康道:“君侯,我軍在長子大敗秦軍。這是喜事,何故長嘆?”
姬康眉頭微皺,對劇辛道:
“劇相,小子以為,經過此番長子之戰,秦軍已經不敢從我軍駐守之上黨而歸。但秦軍在武安城的兵力仍有三十多萬,戰力不容小覷。”
“小子擔心的是,如果秦軍突圍南下,趙、魏、楚三國之聯軍,能否抵擋住三十多萬秦軍的突擊?”
“如果這次不能全殲秦軍,讓秦軍這三十多萬大軍,再轉道回到秦國。我遼地的此番運作,可以說就白費了,完全沒達到我遼地的目的呀!”
劇辛聽完,對姬康道:“君侯,現在據邯鄲消息,趙王丹已讓駐守我燕趙邊境的龐煖部,南下增援邯鄲趙軍。秦軍就是能突出重圍,聯軍也在其后必然掩殺。”
“不說別的,現在就憑我軍在上黨的數戰,殲滅秦軍已近十五萬之多,可謂大勝。秦軍已元氣大傷,君侯不必過于懊惱。”
姬康點了點頭,對劇辛道:“劇相,命上黨榮蚠、劉勝,乃至現在在太原郡的黃勇,要配合前去的商部長大夫蘇青等人,派兵押解秦軍戰俘,以及護送愿意來我遼地的太原郡民眾。”
“命令榮蚠、劉勝兩人,甄別秦軍俘虜中的所有校尉以上的將官。這些秦軍校尉以上的將官,嗜殺成性,很難改造,我遼地不需要,讓其二人給予秘密處決,無需聲張。”
劇辛心頭一凜,忙站起回道:“諾。”
王龁率領的秦軍主力,已經在武安城與三國聯軍對峙多日。
而遼秦兩軍在長子城決戰后,逃回武安城的秦軍士卒只有兩三千人。
主將王龁知道了長子之戰的結果后,立刻召集秦軍將領,研討接下來的局勢。
秦軍眾將,現在也已知道了在上黨,秦軍與燕軍的兩次大戰結果。在上黨與燕軍的兩次對決,秦軍均大敗,主將蒙驁自盡,大將司馬梗被殺之事。
此時,在武安城的三十多萬秦軍,面臨著中原各國聯軍東西夾擊的局面,可以說是相當的危險。一個應對不好,就有可能全軍覆沒。
這樣的話,不要說在廳內的眾將性命難保,就是秦國也必遭受重創。
在召開軍事會議的廳內,眾將都不說話,整個會議的氣氛,相當的凝重。
王龁對秦軍眾將道:“各位將軍,燕國背信棄義,占領上黨,殺我蒙驁與司馬梗等眾將,斷我軍西退之后路,著實讓人氣憤。”
“今我秦軍形勢非常危急,本將軍欲盡起我三十萬大軍,前去攻打上黨。如此一為打通我大軍西歸之路,二則報蒙驁、司馬梗等將士們之仇。諸位將軍,爾等意下如何?”
話音剛落,廳內下方就傳來兩道聲音:“將軍,萬萬不可呀!”
王龁與秦軍眾將,把目光看向了喊話的兩人,發現是年青的兩位將軍,一個是王翦,另一個叫趙摎。
兩人都是在長平決戰后,被武安君白起從軍中擢拔的年青將領。
王龁看著兩人,大聲道:“王翦、趙摎,你二人有何意見,給大家說說。”
王翦與趙摎兩人相互對視了下,趙摎朝王翦點了點頭,意思是你先說。
王翦沒有推辭,上前抱拳躬身,對王龁道:
“將軍,燕軍在上黨先后兩次與我秦軍大戰,蒙驁與司馬梗兩位將軍,先后蒙難,兩位將軍所率的十五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現在燕軍已徹底占領了上黨、太原兩郡,士氣正旺。如果將軍率大軍攻打燕軍,后方必然空虛,武安城在三國聯軍的攻打下,必然不保。”
“如果我軍能順利擊敗燕軍,結果尚好;但若攻擊不順,被燕軍遲滯于上黨。我軍則必然會面臨諸國聯軍的東西夾擊,陷入絕境呀!”
“將軍,此番燕軍雖然數次擊敗我軍,但以末將看來,其也損失不小,無力再來攻打我武安城。不若我大軍集中全軍之力,向南突圍,順魏、韓兩國,轉道回國。”
王龁轉頭看向了趙摎,對其道:“趙摎,汝有何意見?”
趙摎上前,躬身對王龁道:“將軍,末將與王翦將軍的意見,大至相同。這兩日,末將詢問過了自上黨而歸的我軍將士。言燕軍軍力強大,裝備精良,與我秦軍一樣敢于死戰。”
“尤其是燕軍在與蒙驁將軍會戰時,有一武器,發若驚雷,周遭將士均遭其難。現在將軍若率我大軍前去攻打,勝負著實難料!”
“將軍,現在我東面三國之聯軍,看似人數遠遠超過我軍。但以末將看來,其戰力遠遜于燕軍,且各懷鬼胎。我軍在此突圍,勝算遠高于攻打上黨。”
“就如王翦將軍剛才所言,我軍應盡快集中全力,向南突圍,轉道回國,方位上策。若此時猶豫不決,待西邊燕軍休整完畢東進,我大軍必陷入絕境。”
“將軍,以上乃末將之見,請將軍斟酌。”
聽罷王翦與趙摎的建言后,整個廳內,秦軍眾將都開始議論紛紛。
王翦考慮了半響,拍了下面前的桌子,廳內頓時安靜下來。
王翦站起,對秦軍眾將道:“各位將軍,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更不是相互推諉的時候,我軍必須盡快做出決斷。”
說到此,王翦提高聲音道:“諸位將軍,剛才王翦與趙摎兩位將軍,所言極是。我軍現在已不能在武安城過多的停留,需馬上突圍。”
王龁來到墻前的地圖旁,又仔細看了下軍情地圖。
轉過身來,對眾將下令道:“來人。傳我將令,命我大軍即可開始準備,后天清晨出城,開始向南攻擊。我親率大軍沿魏、楚兩軍的交界處,向南突圍。”
說到此,王龁轉頭看向了王翦與趙摎兩人,對二人道:
“王翦、趙摎,你二人可敢率軍殿后?”
王翦與趙摎兩人沒絲毫的猶豫,一起上前抱拳道:“末將愿意。”
王龁看著這兩個年青將領的面孔,點點頭,下令道:
“王翦為主將,趙摎為副將,率我五萬大軍殿后,其他眾將,隨我突圍南歸。”
廳內的秦軍將領,一起領命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