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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喋血長平(六)

  八月三日,趙軍主帥趙括率領的四十萬趙軍,已經被秦軍主力,阻擋在老馬嶺以北的長平之地,不能與南部的大糧山趙軍聯系。

  秦軍大將白起,用相等的兵力去圍困敵方大軍,本就是兵家大忌。如果被趙軍主力在其他方向突圍出去,按榮蚠的話來說,整個秦軍的做戰計劃,都將會變為一堆廢紙,后果不堪設想。

  為此,秦軍副將王龁等秦軍眾將領,也都是捏著一把冷汗。唯恐趙軍的四十萬主力,此時向北或向東攻擊前進,打通與邯鄲的聯系。就是向西攻擊,也能跳出秦軍的包圍圈外。因為在這幾個方向,秦軍的兵力很少,肯定難以阻擋趙軍主力的攻擊。

  但白起通過各方面的情報分析,就是欺負趙軍主帥趙括,沒有統領大軍的經驗,不知變通,必然會率大軍向南,企圖與大糧山的趙軍聯系上。所以把秦軍主力都放在阻擋趙軍主力,南下的路途關卡之上,其他方向的秦軍正急著修筑壁壘,準備圍困趙軍主力。

  趙括并沒有如遼地大將榮蚠,分析那樣,率軍斷臂求生,回援長平關、故關,取得與邯鄲的聯系;更沒有召集眾將,集體商議,找到一條妥善之計。

  在趙軍主力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統帥趙括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居然是翻看兵書,企圖在兵書中找到應對此種情況的方案。但結果很失望,查看了一晚上兵書的趙括,在兵書中沒取得任何答案。

  清晨,趙括眼珠通紅,按自己副將的建議,率領趙軍主力南下,猛攻泫氏河谷和老馬嶺的秦軍,企圖打通與大糧山趙軍的聯系。

  這正在秦軍主帥白起的預料之中,你趙軍主力想南下大糧山,談何容易。在秦軍層層地防守之下,趙軍攻擊未果。趙括無奈,只得率領趙軍主力,繼續返回到長平。

  四日,五日,六日,趙軍主力繼續向南猛攻,但遇到秦軍拼死阻擊。

  而趙軍主帥趙括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所率趙國的大軍,逃生的希望,就在這幾天之內,喪失殆盡,一點一點地變得渺茫。

  而雙方在趙軍南下的路途過程中,戰斗之激烈,慘烈,已非筆墨所能形容。

  后世的史學家和軍事家們,用這幾段話,來描述當時的戰斗場景:“長平之戰,血流漂櫓”;“蚩尤之亂,不過於此矣”;“長平之下,流血成川,沸聲若雷”。

  就在這幾天,秦軍徹底完成了對整個趙軍的包圍,趙軍已經徹底喪失了,從長平關突圍的可能。如遼地大將榮蚠所說,如果到了此時,趙軍全軍覆滅的可能性,就近在咫尺!

  秦軍用與趙軍相等的兵力,把四十五萬驍勇善戰的趙軍,居然圍困分割在上黨的長平、韓王山、大糧山三個區域。如此戰果,就連秦軍主帥白起,都為之瞠目,更不用說秦軍的其他將領了。等秦軍徹底把趙軍圍困的消息傳來,光狼城白起的帥帳內,是一片歡騰。

  為激勵秦軍士氣,震懾趙軍。在秦軍與趙軍激烈拼殺的前線,白起正式在秦趙兩軍面前,豎立起了自己的“白”字帥旗,而秦軍統帥武安君白起,第一次站在了秦趙兩軍的陣前。

  當白起的帥旗豎立起的那一刻,整個秦軍為之振奮,而趙軍卻為之沮喪。趙軍的統帥趙括這才明白,自己與之對壘的秦軍主帥,根本不是什么王龁,而是秦國大將、武安君白起。

  趙軍的副將,看到秦軍豎起白起的帥旗后,聲音哆嗦地對趙括道:“將軍,秦軍使詐,誘惑我趙軍主力至長平谷底。這從頭到尾,根本就是秦國大將白起的主意呀!這個…這個白起什么時候來的長平?我軍居然…居然一無所知。”

  趙括眼珠通紅,勉強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沒有跌倒。半響后,才當著趙軍眾將士面大罵道:“秦軍這是要至我趙軍于死地呀!堂堂武安君,竟然陰謀使詐!”

  跟隨過廉頗的一個裨將軍,此時也徹底絕望了,對趙括大喊道:“將軍,兵不厭詐。此時不是抱怨的時候,此刻是要想辦法,讓我軍突圍出去呀!”

  趙括一怔,閉上了眼睛,半天才睜開了眼睛,沮喪地道:“我趙軍主力大都在此,但與大糧山我趙軍的聯系被秦軍阻斷,現在沒有任何的糧草軍資補給。我意已決,我大軍繼續南下,向秦軍進攻,務必與我大糧山趙軍匯合。”

  趙括的副將忙勸阻道:“將軍,我軍奮戰一日,都未食糧。現在秦軍的士氣正旺,我軍此刻再繼續對秦軍猛攻,恐怕得不償失呀!”

  趙括這次連自己副將的話,都不聽了,大喊道:“傳我命令,進攻。”

  旁邊跟隨廉頗多年的裨將軍,看到趙括如此模樣,搖了搖頭。想到了原先趙軍主帥廉頗,眼淚流了出來,大喊一聲:“廉頗將軍,你在哪兒呀?”

  果然如趙括的副將所言,趙軍的這一次沖擊,仍然未能成功,反而損失更大。趙括無奈,只好率軍繼續退守長平一帶,修筑壁壘,等待援軍。

  被這個裨將軍惦記的老將廉頗,此刻正站在趙國的龍宮大殿之上。與趙王及趙國的眾大臣們,一同在聽著上黨前線,斥候校尉傳來的趙軍消息。

  聽完這個斥候校尉的稟告后,趙王猛然站起,一拍面前的桌子,震驚地、不敢相信地大喊了一聲道:“什么?”

  然后,全身都喪失了力氣,緩緩坐在了王座之上,喃喃說道:“四十五萬大軍,皆被秦軍圍困。如何至此?怎會至此呀?”

  這個斥候校尉跪著,繼續哭著,向趙王丹向稟報道:“啟稟王上,趙括將軍,西渡丹水河與秦交戰后,秦軍詐敗,誘我軍深入。隨后截斷長平關、故關,并圍困我軍于泫氏河谷地,長平一帶。”

  平原君趙勝,語音哆嗦地對這個校尉道:“你乃何人?怎會知道如此消息?”

  這個校尉看了看趙勝,對趙王丹繼續稟報道:“王上,在下乃丹水河東壘壁,南大糧山之守山校尉,被守山將領派遣回邯鄲,向王上稟報此事。希望王上,盡速派遣大軍救援我圍困之大軍。”

  此刻,年輕的君王趙丹,全身都在打著哆嗦,顫抖地抬起手來,對自己道:“寡人不要慌,寡人不能慌。”

  平原君趙勝,看到現在趙王此種情況,上前道:“大王,我軍被詐,必然是輕裝被圍,糧草輜重所帶必然不多。我等還是要盡快,從邯鄲派出援軍救援才是。不然,我趙國數十萬大軍,會被活活餓死的呀!”

  趙王丹看著相國趙勝,帶著哭音言道:“相國,我趙國大軍皆在敵前,國內哪里還有什么援軍呀?除非調代郡李牧和北部趙燕邊境的龐煖,兩路大軍南下了。”

  長大夫樓昌,站出來忙道:“大王,萬萬不可呀!此兩路大軍防備北方匈奴和燕國,如果抽調南下,萬一匈奴和燕軍南下,我趙國再無阻擋之軍呀!要知道,燕國離我趙國都城邯鄲,可是比上黨還近呀!”

  趙勝看了看趙王,對其道:“大王,臣知道,臣當然知道。王上,現在沒有辦法,只好在全國其他郡縣再繼續征兵了。”

  平陽君趙豹眉頭緊皺,見此,對趙王道:“大王,現我趙國其他郡縣十六歲到三十五歲男子,皆在上黨前線。如再征兵,只好征十五歲以上所有的男丁了。”

  趙王丹想了一會,對趙勝等眾臣道:“代郡李牧和趙燕北部邊境的我趙軍,此刻不能動。將本王的侍衛軍,總計一萬五千人,現調撥出來一萬,再在邯鄲及周邊郡縣征調十五歲以上的男子入伍,務必要盡快馳援上黨我軍。”

  趙勝等眾臣,一齊躬身道:“諾。”

  老將廉頗見此,痛苦地搖了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邯鄲,望儲君府。

  原燕國上將軍樂毅,沉思了良久,對前來向他稟報趙軍前線情況的蘇代道:“這個趙括,真乃豚犬也!居然讓秦軍用相等的兵力,圍困在長平一帶,真乃廢物!”

  蘇代也不勝唏噓,對樂毅道:“老將軍,看來真的被你說中了,趙國危矣!”

  邯鄲,都平君府。

  此時卸掉相國之位的田單,這么多天來,閉門不出。

  此刻,對前來向他稟報趙軍上黨狀況的,一個趙國大臣道:“這個趙括怎么回事?沒有乃父的絲毫謀略,與敵對陣,居然不懂得絲毫變通。秦軍與我趙軍兵力相等,居然能圍困住我趙國大軍。這個趙括真是該死,如此,我趙軍危矣!我趙國危矣!”

  然后輕嘆一聲道:“我趙國局勢居然變得如此危急,老臣對不住趙威后,臨終的托付呀!”

  邯鄲,上卿藺相如府。

  上卿藺相如,躺在病床之上,對前來探望自己的老友廉頗和虞卿兩人,言道:“如此,我趙國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矣!如果還是廉頗將軍在上黨,何至于此?”

  說到這里,上卿藺相如痛哭流涕,咳嗽不止。

  老將廉頗和上卿虞卿見此,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搖搖頭,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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