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趙王的指責,相國田單躬身對趙王丹道:“大王,這次與秦軍做戰非同小可。乃是關系到趙秦兩國之國運的大戰呀!現在廉頗將軍說得很對,秦國國力實勝我國很多,我們趙國只有堅持防御政策,投入更多的兵力,才能抵御住秦國的進攻呀!”
然后又懇求道:“大王,我已派人前往魏國與楚國送信,讓他們派兵協助我趙國攻打秦國。這樣,只要我趙軍在上黨,與秦軍再持續一段時間,待魏、楚兩國出兵,秦軍必退。”
“相國,寡人只問你,糧草呢?現在我趙國提供三十萬大軍的糧草,就已經異常艱難了,如果再增兵,我趙國能承受了么?”
趙丹大怒對田單道。
田單不慌不忙,對趙丹道:“大王,如今局面對我趙國來說,可謂是生死關頭呀!擊敗秦國是我趙國當今最緊要之事,我趙國可派使者前往燕、齊、魏、韓、楚五國陳述利害,讓他們出兵助我,這是其一;
其二,則是派使者到齊國、燕國相鄰國家借糧。必要時可以歸還所占齊國、燕國的部分城池,這兩國見此,必然感激我趙國,也容易借糧于我。”
看著年青的君王趙丹,已近扭曲的表情。
田單咬咬牙繼續說道:“大王,我說的第三點,那就是抽調邊軍加入到與秦軍決戰之中。
大王,這就需要我趙國現在必須與周邊國家交好,尤其是齊國和燕國。我趙國目前已經得到魏、楚兩國的回應,如果再交好齊、燕兩國。一則我趙國再無后顧之憂;二則也容易讓我趙國得到糧食軍資,有利于我趙國與秦國長久對峙。
大王,更重要的是,如此,就可把代郡李牧和大將龐煖,所率的邊軍抽調回來,加入到上黨與秦國決戰。這樣的話,我趙軍數量就遠遠超過秦軍,趁在秦軍剛占領上黨數縣,立足未穩之際,而我趙國在得到各國幫助之下,糧草物資都不短缺,打敗秦軍也是有可能的。”
年輕的君王趙丹,再也忍不住了,對田單大吼道:“什么?還要寡人向齊國、燕國低頭,歸還其城池。你…相國…你真的讓寡人很失望呀!你是我趙國的相國?還是齊國、燕國的相國?別忘了,你是我趙國用幾十座城池換來的!”
見到自己輔佐的君王如此模樣,田單長嘆一氣,閉上眼睛,老淚流了出來。內心感慨一聲:“對不起了,趙威后,我不能再輔佐趙國了!老臣辜負了你對我的期待了!”
緩緩睜開眼睛,慢慢對趙王丹說道:“大王,老臣現年事已高,疾病纏身,不能輔佐大王你了。現老臣請辭相位,望大王恩準!”
年輕的君王氣急而笑,對田單道:“好,寡人準了。相國,你現在可以回家頤養天年了!”
說罷,把袖子一甩,往后殿而去。
武成王十一年,農歷七月下旬,田單辭去趙國相位。
隨即,平原君趙勝被趙王丹任命為新的相國。
趙相辭職的消息傳開以后,震驚了趙國。
在家調養治病的趙國上卿藺相如,聽聞此消息后。從病榻上掙扎著爬下來,對旁邊伺候自己的老妻道:“準備下,我要去面見大王。”
老妻垂淚道:“你身體都如此了,還管這么多事干嘛?朝堂許多人現在都說你們這批老臣,戀棧權位,不肯退下,讓趙括等一批優秀人,都不能夠上位!你再如此做,不是更落實了這些傳言么?”
藺相如搖搖頭,對老妻道:“你懂什么?馬服君在世之時,曾對我言道:“兵者、死生之地,國之存亡之大事。但其子趙括這人,平時只知道夸夸其談,識用兵如兒戲。如果讓趙括領軍,我趙國將死無葬身之地呀!”
現在趙秦大戰在即,有田單、廉頗等這樣有經驗、有謀略的人在,我才放心呀!你別管這些,快,讓人準備,我要進宮面見大王。”
老妻不敢多言,只好讓人準備車馬,送藺相如前去面君。
但讓藺相如郁悶的是,等他來到王宮,要求見趙王丹后。過了好大一會,才出來一個侍官對藺相如道:“大王有令,大王已知藺上卿所來之意。田單辭相之事,你無需多管,回家好好養病。現已任命平原君趙勝為相,斷無更改之理。”
藺相如聞此,仰天長嘆道:“如此,我趙國危矣!”
然后對車夫道:“走,去虞卿大人府。”
虞卿因前幾年原魏相魏齊的事情,自己辭掉了趙國相位,本打算前去魏國,被藺相如所阻攔,又留在趙國。
把前來自己府上的老友藺相如迎到書房,看著坐在那里還喘氣不止的老友。嘆口氣道:“你身體已經如此了,還這樣奔波操勞!不要命了?”
藺相如喝了口水,靜了靜,對虞卿道:“大王把田單的相位給罷免了!換成了平原君趙勝,現趙秦大戰在即,老夫甚為擔憂,恐發生不測呀!”
虞卿站起來,嘆口氣道:“大王年輕氣盛,重短利而忘長遠。與齊、燕兩國交好,用我趙國所占兩國城池,來換取齊、燕兩國糧草物資資助的謀略,當前對我趙國而言,實乃上策。”
然后搖了搖頭,對藺相如感慨道:“田單之前也曾與我商議過此事,我是同意田單的意見的。但是…但是現在不是先王和趙威后執政時期了,大王不予采納,我等奈何?”
藺相如聽罷虞卿的話后,也如虞卿一般,長嘆口氣。兩人坐在書房,久久無語。
邯鄲,馬服君府。
趙括聽到此消息后,哈哈大笑道:“現今,我趙國能被秦國欺辱之此,都是田單、廉頗此等老兒戀棧權位,不愿讓賢之故。大王如此,實乃大塊人心,令人振奮。”
然后對旁邊的老管家道:“備禮,我將親自前往平原君府上,恭賀平原君榮任趙相。”
邯鄲,望儲君府。
樂毅從燕國逃到趙國后,受到了趙國的禮遇,被封為望儲君。
此刻正對前來府上,稟報田單辭相消息的蘇代說道:“趙王與我燕國當初即位的燕惠先王一樣,年輕氣盛。此刻趙秦大戰在即,趙國卻發生了田單辭相之事。”
說到此,微微搖頭,對蘇代道:“老夫以為,此番趙秦上黨大戰,恐又發生我燕國伐齊、兵敗垂成之事呀!”
蘇代聽罷,對樂毅道:“將軍所言極是,田單懂軍事、善謀略,當初我燕國伐齊,就是敗在此人之手,而我等從燕來齊,也是拜此人所賜。
現如今趙國換相,平原君雖有“賢”之名,但軍事謀略來講,差田單遠矣!我恐此次趙秦之大戰,趙國危矣!將軍,可否上書趙王,言明此事?”
樂毅又搖搖頭道:“老夫聞趙國上卿藺相如,欲進宮面見趙王,都被趙王所拒。我等客居趙國之人,上書恐讓趙王厭惡,反而不美!”
蘇代點點頭,想起了什么,對樂毅道:“將軍,你可知我燕國在遼地,又立兩郡之事?”
樂毅笑著對蘇代道:“老夫常與劇辛、鄒衍等老友,書信往來。那個公子姬康,不虧我燕昭先王之后,如此年紀,卻做下如此大事,令人佩服呀!”
然后不知想起什么,心中一酸,閉上眼睛。
語氣緩緩,聲音顫抖著對蘇代道:“老夫,真的想去一趟…去一趟遼地,去看看老友們,去看看被人們常說、酷似燕昭先王的公子康,去看一看被老友們來信所言、繁華似錦的遼地,是否…是否是真?老夫愧對昭先王呀!”
言罷,兩行老淚滾了出來。
蘇代見此,眼圈亦一紅,半響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后,樂毅睜開了眼睛,對蘇代道:“蘇大人,你亦恐怕接到了遼地來信了吧?”
蘇代看了看樂毅,點了點頭。
樂毅沉思了片刻,說道:“蘇大人,老夫被趙王尊為上賓,若再前去遼地,恐不合適。而現今我燕國遼地四郡,正是用人之際。蘇大人,你則可以前往遼地,輔佐公子姬康。上可報燕昭先王之恩,下則可展平生之志。”
蘇代想了想道:“不瞞將軍,我正有此意。所慮與將軍相同,只能以待時機,再行告辭,前去遼地。”
樂毅聽罷,嘆口氣道:“只能如此了!”
上黨,光狼城,將軍府。
老將廉頗接到上卿藺相如的信后,才知道田單辭相的消息。
感慨一聲,對上黨郡守馮亭道:“大王這是對我等丟失上黨四縣、據守空倉嶺防線不滿呀!”
馮亭一驚,對廉頗道:“老將軍,這該如何是好?”
廉頗仰天長嘆:“唯有盡人事,聽天命矣!”
田單辭相的消息傳到齊國,攝政的君王后見此,非常不高興。對群臣說道:“趙國既然如此對待我齊國有功之人,乃小覷我齊國也!今后我齊國無需與趙國往來。”
眾臣皆然。
等田單辭相的消息傳到襄平城時,姬康正在秘書閣接見從秦、趙兩國回來的情報局局長黃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