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魯看了烏勒質一眼,點點頭,伸出右手道:“一言為定!”沙爾汗也伸出右手,重重地握了一下。
狄仁杰道:“從此以后,沙爾汗便處心積慮死心塌地地協助賀魯,他首先將心懷怨望的武攸德拉下水,在朝中引為內援,緊接著與賀魯共謀利用黃金大盤殺死吉利可汗,挑起兩國戰火。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事成之后,賀魯并未履行諾言。
萬般無奈之下,他便想到利用娜魯除掉差斥三兄妹,而后,將娜魯拋出頂罪,將之置于死地。
自此便掃清了所有障礙,而他最終將登上國王的寶座!”
曾泰不解道:“可,可恩師,我們連沙爾汗藏在哪里都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來做月氏的國王?”
狄仁杰站起身走到忠節面前,指著忠節的臉道:“他就隱藏在這張面孔之下!”
此言一出,曾泰立時驚得目瞪口呆,脫口驚叫道:“什么,他是沙爾汗!”
忠節猛吃一驚,旋即穩定了自己的情緒,怫然作色,起身道:“狄公,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吧?!”
狄仁杰發出一陣冷笑:“玩笑,我沒有時間和你開玩笑,你就是沙爾汗!”
說著,他連擊三掌。
門外腳步聲響,如燕陪著鐘氏大步走進門來。
忠節的臉色登時變了。
鐘氏指著沙爾汗道:“先生說得一點沒錯,他就是沙爾汗!”
忠節一聲驚叫,跳起身來,奪門而逃,口中喊道:“快來人啊…”
早已全神戒備的王莽一個掃堂腿,將他撂倒在地,埋伏在門外的張環、李朗沖進門來,抹肩頭攏二臂將他困了起來。
狄仁杰大步走上前來,伸手撕下他眉骨的兩塊隆起,又揭下兩腮的填充物,最后從兩頰撕下了半截子人皮面具。
沙爾汗那張早為眾人熟識的臉登時出現在眼前。
曾泰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真是沙爾汗!”
沙爾汗長嘆一聲閉上了雙眼。
狄仁杰冷笑道:“你以為你的詭計能夠得逞,以為看到了亞喀的尸身便會令我認為沙爾汗已死?哼,做夢!
昨夜我與敬旸、元芳潛入廢王宮下的密室,在舊書堆中找到了幾本記事的大書。
我二人持書連夜趕到月氏長者毛拉大人家中向他請教,果然,他將書中所載以及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們。”
沙爾汗長嘆一聲道:“我說你怎么對月氏國的往事了解得如此詳盡,原來竟是這樣。我太大意了,以為你見到亞喀的尸體,便會認為沙爾汗已死,誰料想…”
狄仁杰道:“不光如此,令我真正開始懷疑你的,是委它和瓊塔接到的那兩封傳信——是什么人傳來的信息才能夠令這二人完全不帶保護,只身前往呢?
當然是他們最信任的人。而他們最信任的人又是誰呢,除了國王差斥之外,就是與他們并肩作戰對付共同的敵人娜魯的執政忠節大人!”
沙爾汗驚懼地嘆道:“你太可怕了,不論多么小的破綻到了你的手中,就會變得無限巨大。”
狄仁杰道:“起初,我只是懷疑忠節有作案嫌疑,然而,五娘的反常表現令我逐漸改變了看法。其實,從你第一天到驛館,五娘便認出了你的聲音。”
沙爾汗道:“不錯,我沒有想到,五娘也會隨你們來到月氏。見到她,我立時感到不妙,而她也馬上認出了我的聲音。”
求助下,可以像偷菜一樣的偷書票了,快來偷好友的書票投給我的書吧。
鐘氏道:“是的,那夜,我在房間中忽見外面人影閃動…”
一道黑影劃過房門前。
鐘氏深吸口氣,躡手躡腳地跑到門前,透過門縫向外望去。
只見一個身穿黑斗篷的人快步向忠節所住的六號房走去。
鐘氏輕輕打開房門,跟了出去。
走廊中燈火昏暗,黑影拐過一道彎不見了蹤跡。
鐘氏躡手躡腳地跑到拐彎處四下望著,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死死捂住鐘氏的嘴,將她拖入黑暗之中。
鐘氏睜大驚恐的雙眼,手緩緩放了下來,鐘氏轉過頭,忠節站在她面前,陰森森地道:“我知道你聽出了我的聲音。”
鐘氏倒吸一口涼氣,顫聲道:“真的,真的是你!”
忠節道:“不錯,是我,沒想到你會跟著狄仁杰跑到月氏來。”
鐘氏道:“我,我要來看看,你究竟是死是活!”
忠節冷笑一聲:“哼哼,我看你和姓狄的眉來眼去,很有些意思呀!”
鐘氏緊咬嘴唇,猛地,仰起頭道:“不錯,我愛他!”
忠節笑了笑道:“女人…記住我的話,只要你敢將我的身份告訴狄仁杰,我立刻派軍前來,將你們全部殺光!”
鐘氏渾身一抖。
忠節道:“你們在我的地盤,只要我的小拇指輕輕一動,你們就完了!聽懂了嗎?”
鐘氏顫抖著點了點頭。
鐘氏講道:“就這樣,我被他威脅,不敢說出實情。第二天,他將我叫到驛館旁的小巷中,給了我一張紙條,讓我送到瓊塔家中,我不答應,他威脅說,要立刻殺死先生,我,我這才…”
說著,她輕聲啜泣起來,如燕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低聲勸慰著。
李元芳罵道:“這個畜生!”
王莽冷冷地說道:“為了報仇,你可真算得上是個衣冠禽獸了!”
狄仁杰道:“昨天夜里,我將五娘一連串奇怪的舉動聯系起來,終于得到了一個結論,沙爾汗并沒有死,而是易容成忠節的模樣潛伏在我們身邊。
果然,我夜詢五娘,她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對我言講,這才徹底暴露了你的身份。”
沙爾汗仰天嘆道:“時也命也,如此精巧的計劃竟被你勘破,我無話可說。”
狄仁杰道:“沙爾汗,差斥是你殺死的吧?”
沙爾汗道:“不錯,當時,他中了海棱香粉之毒,狀若瘋癲,而我就躲在窗外…”
殿內的黑煙越來越濃。差斥手舞足蹈,忽然,歇斯底里地驚叫一聲:“沙伯略國王!”
差斥渾身顫抖,體如篩糠。
窗外,沙爾汗露出頭來沉聲道:“差斥,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生,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
殿內,差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喊道:“陛下,是我,是我害死了你,我不是人,我該死!”
窗外,沙爾汗道:“砍掉你左手和左腳的拇指…砍掉你左手和左腳的拇指!”
差斥狂叫著跳起身來,拔出腰間的佩刀,狠狠一刀將自己左手拇指斬下,登時血流如注。
他又舉起手中鋼刀重重地劈在自己腳趾上,鮮血狂涌而出。
窗外,沙爾汗用黑巾蒙住面部,跳進窗中,從血泊中撿起差斥的手指和腳趾,翻窗而出,向后園奔去。
沙爾汗道:“就這樣,我將差斥的骨殖放在廢王宮大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