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必須要忍耐。但是張一凡看向江洪才的眼神并不友善。
李明站在中間接著說道。
“好了,大家都是同事,以后還要一起工作呢,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張醫生。”
“嗯。”
“馬上你就要進手術室了,這可跟急診不一樣,你要是敢胡來耍脾氣,我保證你今后的醫院生活如同地獄一樣。”
張一凡沒有回答,李明立即低聲催促道。
“怎么不回答?”
“明白。”
“但是畢竟是你母親的手術,我知道你會比較敏感,但是在手術室里絕對不行,好了,待會見。”
李明立即轉身走開了。似乎是自己也要準備一些東西。
值班室里現在只剩下張一凡、鄭高飛和江洪才了。值班室里籠罩著一片涼颼颼的氣息。
鄭高飛悄悄在中間仲裁起來。
“洪才,你剛才說的話有點過分了啊。還有一凡,你也消消氣,李醫生也批評他了。”
“我已經道過歉了,還想怎樣?”
江洪才心不在焉地回答。
張一凡正想要說什么,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媽媽的手術要開始了。」
這場手術比任何時候都需要集中精力。張一凡可不想把自己的狀態給毀了。
但是這事可不能就怎么算了!
「總有一天,等著。」
張一凡把這件事埋在了心底。
接著,張一凡也離開值班室,來到手術室。因為母親要在這里做手術,所以張一凡比之前檢查得更仔細。
這時,專門負責手術室的鄧雅秀護士走過來說道。
“你再幫我看看,看看缺不缺東西?”
“嗯?”
“這是你母親的手術,你親眼看了才能更放心吧?”
“讓你費心了。”
張一凡向她道謝,鄧護士搖搖頭。
“這是應該的。還有,手術會很順利的,你不要太擔心。”
“當然了,主任親自動手術呢。”
“說實話能做手術的人也只有主任。啊,不過我不是說你沒有實力,你做得也很好。”
聽到鄧護士直白的話,張一凡微微一笑,開始檢查起手術工具來。
胰腺切除手術需要用到的工具全都一件不落地擺在手術車上。但是張一凡還覺得不夠,又多準備了幾種工具。鄧護士看著他準備工具,歪了歪腦袋。
“為什么要準備這個啊?”
“說不定會用到。”
“那干脆把其他的手術工具全都拿來吧?”
“我也想那么做,但是得留空間啊。”
張一凡幽默的回應了鄧護士的玩笑,微微笑起來。不過,他暗暗隱藏了自己意味深長目的。
做好手術準備之后,張一凡陪著轉移車上的母親一起進了手術室。母親的臉上浮現出不安的表情,就算有兒子在身邊陪著,但這也是需要全身麻醉的大手術。
說不緊張是假的。
張一凡從母親僵硬的視線就能感受到她的不安。緊緊地。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對她說。
“媽,你睡一覺醒來,這一切就徹底結束了。”
“是啊,我兒子在我身邊呢。”
“當然了,我就站在這里,緊緊地抓著您的手。”
“好。”
怕怕。
母親輕輕拍著張一凡的手背,臉色逐漸柔和起來。
終于來到了手術室。
麻醉醫生注射了全身麻醉劑,沒過一會兒,母親就陷入了沉沉的麻醉狀態。
直到這時,才開始進行正式手術。
主刀醫生胡主任說出了第一個手術工具的名稱。
“手術刀。”
“電燒灼器、牽開器。”
李明助手也根據胡主任的手勢進行輔助手術。
張一凡就按照一開始說好的留了下來,一步都沒有邁出手術室。
當然了,并不能握著母親的手。這雖然會給病人帶來心理上的平靜,但是在手術中可能會發生突發事故。
張一凡此時站在了胡主任身邊。他的角色跟實習時一樣,負責遞手術工具。
當然了,張一凡沒有像實習時一樣犯錯。現在,比起之前凸顯自己的醫學知識來,張一凡只想能在母親的手術中幫上忙。同時,也在注視著胡主任的手。的確很不錯。固定血管或者切開部分組織的時候,非常的流暢。因為想要自己開一家醫院,看來胡主任一直在不斷練習,提高自己的水平。
張一凡放下心來,再次把視線轉向做手術的位置。
這個手術要給母親開腹。濕漉漉滲出來的鮮血。肉被燒焦的氣味。被鉗子夾出來的組織部分。
但是張一凡一直很冷靜。
「為什么?」
張一凡自己也想知道。不過很快就理解了自己的精神狀態。現在只是把母親當作一個單純的病人。
這也是張一凡能保持平常心的原因。
就連胡主任都問。
“你還好吧?”
“我沒事,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手術上了。”
“對,這種做法是正確的。其實我以前在別的醫院工作的時候,也遇到過相似的情況。那是一個住院醫生父親的手術,當時那位住院醫生完全都無法站立。”
“怎么回事?”
張一凡問完,胡主任立即無語地回答道。
“嘔吐,害怕,嚴重到麻醉醫生讓人拿來了安定劑,喂他吃。”
“天哪,這么嚴重么?”
“你覺得他很表現的很夸張,不可思議?其實大多數人都那樣。躺在手術臺上的可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家人,所以表現得跟平時不一樣。”
聽到胡主任的話,張一凡表情苦澀起來。甚至覺得自己冷靜的可怕像是個異類。
這時,張一凡感覺胡主任左手上的動作似乎受到妨礙。手術患處比想像中要小,主任為了給病人留下最小的傷疤而費了心思的。張一凡往里看了看,在有限的視野范圍內,肝臟都露了出來,阻擋了觀察胰腺的視野。這樣,就不能輕易地動手切除。
張一凡立刻說道。
“牽開器。”
聽到張一凡的話,負責遞手術工具的鄧護士楞住了。
因為這不是從主刀醫生嘴里說出來的話,不過鄧護士只是帶著有些好奇的眼神,把牽開器遞給了張一凡。
張一凡用牽開器把肝臟稍微往旁邊移了一下。
這樣,雖然會有一只手因為移動肝臟而用不了,但是用另一只手給主刀醫生遞手術工具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時,胡主任瞥了張一凡一眼,繼續進行手術,并問道。
“你把傷口拉開的原因是?”
“肝臟妨礙了您左手的動作。”
“眼神不錯嘛。”
聽到胡主任的稱贊,張一凡不好意思地說。
“我看CT研究了很久,要保證您做手術的時候最方便,我母親才能痊愈。”
“那倒是。”
胡主任點點頭繼續進行手術。
但是張一凡移動肝臟的原因還有更深層的意思。那就是為了讓十二指腸看得更加清晰。
十二指腸位于胃臟的尾部,靠近肝臟,用肉眼看起來并不容易。
做胃臟手術或肝臟的手術的時候自然需要把十二指腸露出來,但是除此之外的手術,沒有理由需要把這一部分故意露出來。
張一凡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故意讓患處露了出來。患處露出的同時,張一凡的眉毛輕輕地挑了挑。
十二指腸表面果然有些腫脹。不,因為腫脹程度很小,除了張一凡,沒人注意到十二指腸有問題。
張一凡并沒有感到失望。現在最先要做的是完成胰腺切除手術。那個問題再慢慢解決也來得及。
手術時間比預想的長了起來。母親的胰腺位置的病況并不像CT和核磁共振檢查出來的那么好。
已經輸到第五袋血了,維持著母親不斷變化的生命體征的麻醉醫生,也逐漸疲憊起來。
當然了,主刀的胡主任和李助手也一樣。手術已經過了2個小時了。他們已經把周圍的問題解決了,現在只剩下切除胰腺這一步了。
真正的手術從現在才剛剛開始。
他們必須在切除胰腺之后把必要的血管重新連接縫合起來,并確認血液是否順暢流動。
這時,胡主任向張一凡請求道。
“大家都累了,能休息一會兒再繼續嗎?”
“那得主任您發話才行啊。”
“身邊站著你這么個可怕的監護人,我可是一動都不敢動呢。”
胡主任開玩笑地說道,再次詢問他的意見。
手術時間越長,病人危險程度也越大。
張一凡也知道這一點。但是醫生和護士也是人,如果不是非常危急的時候,稍微休息一下才能夠提高手術的效率和準確程度。
其實張一凡也在等待這一瞬間。所以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沒問題,大家都累了。”
“好,王醫生,大家休息20分鐘左右沒問題吧?”
胡主任說道,負責麻醉的王醫生非常高興的說道。
“沒問題,20分鐘不會有任何問題。”
“好,那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吧。”
胡主任的話一說完,手術室里的所有人都瞬間放松下來。
“好!”
但這并不是說要立刻松手不管手術了。他們又檢查了一下病人的狀態,以防異常情況發生。
休息的時候,胡主任身邊自然就沒有人。李助手也會走開休息,護士也不會站在身邊。
「就是現在。」
張一凡小心翼翼地對胡主任說。
“我剛剛用牽開器拉開的時候,發現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我媽的十二指腸有些異常。”
聽到張一凡的話,胡主任驚訝地看著他。
“什么異常?”
“表面好像長了小米粒大小的一個東西,我懷疑會不會是腫瘤。”
“腫瘤會長得那么小嗎?該不會是因為你母親的手術,你太敏感了吧?”
胡主任雖然說沒什么,但是張一凡卻感覺到機會來了,就立刻掏出手機給他看。
“其實這是我在研究慢性胰腺炎手術的時候發現的,因為有過類似的情況。”
“你從哪里發現的?”
“我是從卡普里的著作里發現的。”
聽到張一凡的話,胡科長立刻問到。
“卡普里?他寫了些什么?”
“我在手機上整理出來了。”
“在哪兒?”
胡主任看著手機上的內容。雖然原文用的是英語,但是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費力。
“慢性胰腺炎的壞死細胞可能引起變異,可能會在位置最接近的胃臟、肝臟或者十二指腸部位誘發癌癥。”
張一凡故意臉色沉重地問。
“應該不是吧?”
“卡普里這個人,要不是他親自驗證過的東西,他可不會寫出來。咱們還是先確認一下吧。”
胡主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立即開始觀察手術部位。認真看了看張一凡懷疑有問題的十二指腸,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確實有點問題。”
胡主任從手術工具所在的地方拿了把手術刀在十二指腸上。像切肉片一樣,取下了一點細胞組織,然后遞給不知什么時候走過來的護士,說。
“現在送到病理科去進行活檢,告訴他們很緊急。”
“好的。”
護士把手術刀放進透明的塑料袋里,迅速走出了手術室。
胡主任臉色微妙地看著泰秀。
“準確的結果還得等檢查結果出來才能知道。”
“是的,我知道。”
“那在結果出來之前,咱們先把眼前的手術解決掉吧。”
胡主任說完,其他醫護人員才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
李明也回到了助手位置上,以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張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