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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德利特利女皇

  “轟!!!!”

  熾熱的火焰像是無數頭發瘋的野牛沖破了隔離第三層的大門,耀眼的光芒充斥著整個走廊,在即將沿著樓梯沖向第四層的瞬間又急速收縮起來,只留下一片向著更高處延伸的烏云。

  爆炸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發生又消失了,突然的巨響讓德拉諾的耳膜跟著這座塔同時為之一顫,折磨人的熱浪逼迫著他幾乎縮成了一團。

  等這一切回歸死寂后,他的雙眼順著火光退去的方向回到了那走廊中,那里不再有任何怪物,也見不到米歇爾的身軀,所有的一切都被燒成了灰燼。

  又一個幸存者永遠地離開了…德拉諾沉默著抬起頭,猛吸了一口讓自己感到痛苦的冰冷空氣。那個壓在他身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上來吧。”洛普德拂去了風衣上的灰漬,頭也不回地向德拉諾說道。

  長長的樓梯依然看不到盡頭,德拉諾察覺到伙伴們從前方傳來的腳步聲逐漸放緩了,似乎再以之前的動作移動就會驚醒什么恐怖的怪物。

  讓娜依然緊緊牽著雷奧妮亞的手,時不時還蹲下來用手心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希望這樣能為她驅逐寒冷。

  “讓娜姐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無奈而禮貌地苦笑著,對著讓娜的手心呼了口熱氣。

  德拉諾一聲不吭地望著眼前難得的畫面,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災難,他或許會忽略二人的舉動。但在噩夢降臨之際,這一切都變成了奢侈品,愛、關懷、溫暖,全都變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幻象…

  他望著眼前這個剛滿十四歲的小姑娘,長期營養不良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幼小。潔白的皮膚和棕色的秀發是父親留給她的禮物,而那精巧的五官和她母親簡直是從一個模子中磕出來的。她的雙唇時刻掛著笑意,當那毛茸茸的睫毛徹底蓋在臉上時,這種甜美的笑容會讓人忍不住跟著微笑起來,就像是忘記了自己正處于地獄的邊緣。

  如果沒有戰爭,沒有發生過這一切,她應該像其他孩子那樣在花田中追逐嬉戲,躺在被陽光撫暖的花叢中睡個午覺,而不是時刻握著那把冰冷的火銃,像個小戰士一樣站在這里,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沒路了…”

  驅魔人的聲音打斷了德拉諾的思緒,他轉過頭沿著樓梯繼續向前走了幾步,看見洛普德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樓梯的盡頭。他面前出現了一面墻壁,距離他頭頂不到幾公分的地方鑲嵌著一串圓柱形的轉輪,刻著不同字符的轉輪被分為了三層,就像個巨大的密碼鎖。

  在察覺到自己靠近的時候,洛普德刻意向左側挪過了身,之前被他身體遮住的角落里躺著一具干尸,已經沒有牙齒的口腔中藏著一張紙,德拉諾沒再多想便將它撿了起來。

  “如果你是亞茲拉的同胞,請離開。如果你想窺探天體的誕生,就打開這扇門…亞特利爾敬上。”

  “我的孩子,你將爬上天空,成為最耀眼的天體…”

  將紙條翻轉過來,那上面確實有什么東西劃過的痕跡,但看起來非常模糊,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是亞茲拉人的試驗組長,那家伙竟然死在了這里…德拉諾用腳尖輕輕將那尸體翻過來,在那只剩枯骨的胸腔中卡著一把散發著白光的匕首,看來這個組長在得知自己被拋棄后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來了結自己的性命。

  德拉諾看不懂這些符號,就在他用余光再次瞥見那墻壁上的密碼鎖時,忽然發現了二者之間的聯系。

月光聚焦在了天壇的中心,讓這個建筑物看上去像是被圣光籠罩的教堂。可這里見不到那種相互垂直的木架,只有從地面上延伸出的無數條管道,它們匯集在一個座椅的前端。椅背有德拉諾的兩倍高,有什么人坐在那里,背對著門口,只從扶手邊垂下了一只蒼白纖細的手臂,卻看不  三個符號連成了難以形容的復雜圖騰,像是月牙,又像是睜開眼睛的嬰兒。封鎖著道路的大門自動向內敞開,展現出一個類似于天壇的拱形空間。

  “我們就快到地方了,這是唯一能通往第四層的道路,月之種就在前面。”洛普德堅定地向他說道,“如果事情沒有往預期的方向發展,我就會帶你進入驅魔人的夢境,從另一個空間解決掉月之種的性命。這個過程很痛苦,但也是唯一能消除夢魘的方法了,毋庸置疑。”

  那種促使人繼續向前的語氣讓德拉諾無力反抗,他沒有太在意“夢境”究竟是什么,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將最后一個轉輪推到了準確的位置。

  喘息片刻,德拉諾相信那人并不是在對自己說話,而是以那種癡狂的語氣自言自語。

  亞茲拉人確實瘋了,竟然敞開了大門邀請外鄉人將自己的計劃付之一炬!德拉諾感到有些諷刺,就在他準備將最后一層轉輪推到另一側時,似乎聽見墻壁的另一側傳來了什么人的低吟。

  這里并不是一片漆黑,月光從周圍的十三扇落地窗照了進來,德拉諾懷疑這一切又是自己的幻覺,因為他從沒聽說過月光會從不同角度同時落在一個位置上,按照常識這也不應該發生,除非有什么鏡子之類會反光的東西才能形成這番景象。

  門對面就是月之種的藏身之處嗎…德拉諾已經在內心下定了結論。

  “有什么味道…”讓娜閉上眼細嗅了兩下,抬起手指著那堵墻,“就在對面,很濃的血腥味,但不像是人類的血…”

  “另一面還寫著什么東西。”洛普德向他提醒道。

  她穿著無比華麗的翻邊長裙,烏黑的秀發與一層層疊起的潔白裙擺一同垂在了地上。但那裙擺卻顯得有些怪異,它竟然從腰身與雙腿銜接的地方徹底陷了下去,幾乎能映出座椅本身的輪廓,無數條從地面升起的管道順著裙擺一直通入了那女人的體內,另一端則從肚臍所在的地方穿破了腹部,一直延伸到了天花板的中心。

  “芙洛拉選擇了我,我能聽見,她在為這孩子的慘死而哭泣…”

  那只手臂搭在了身邊的矮柱上,艱難地推動著座椅轉了過來。

  “亞茲拉人的領袖,德利特利女皇…”

  在那女人抬起頭的瞬間,洛普德一眼望見了掛在她脖頸的黑曜石掛墜,那是亞茲拉人地位的象征,是拴住惡魔的鎖鏈。

  噩夢還在繼續…

  “芙洛拉的孩子已經死了,現在,它是我的孩子了…”

  在注意到這些東西的瞬間,德拉諾忽然想起在第三層發現的日志,鮑克萊姆背叛了這座島上的亞茲拉人,將他們和女皇一起囚禁在了巴別塔中。月之種的培養計劃失敗了,真菌瘟疫瘋狂地吞噬了這座塔,但那個與輸送管連接在一起的軀體已經向德拉諾暗示了一點:

  臥在那浮夸王座上的女人垂著頭,在座椅的旋轉齒輪被卡死的一刻她像是腐肉一般左右搖晃了幾下。

  驅魔人久違地感受到了那種壓抑的恐懼,他將荊棘甩落在地上,聲音顫抖著念出了那個名字。

  清她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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