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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啜泣

  在灰色的月光中,這座漂浮在汪洋中的孤島像是個攤開在海面上的漆黑卷軸,海浪浸濕了它的輪廓,像是變化無常的手掌,極力想要觸摸到它的心臟。

  按照地圖來看,這里已經徹底離開了赤道的邊緣,海風在拂過島嶼的瞬間變為了潮濕而陰冷的寒流。但不僅僅是地理原因,德拉諾相信這股刺骨的寒風源自于另外一種事物,或許就是與亞茲拉人一同到來的詛咒。

  眼前破敗的村落幾乎和樹林融為了一體,像是藤蔓的結塊那般一直延伸到礁石般崎嶇的山路上。而那山坡的另一端就是盧娜歐蒙城。

  “我們在西北側,直線距離盧娜歐蒙大概有十五公里。”洛普德著,將地圖卷起收到了懷中,“但那座死城的情況還是未知數,暫時把馬匹留在船上,我們需要先步行探清周圍的環境。排除路上可能會耽誤的時間,騎馬最多不超過一我們就能抵達。”

  “走吧。”德拉諾向讓娜道。

  他記得讓娜在凜冬節當換上的白色連衣裙,那時的她簡直像一位居住在十字城的大姐。而現在,她還是換上了曾經的裝扮,黑色的齊膝皮靴,胸前翻起波濫尼坎洛斯式襯衣,腰間別著那把與形象格格不入的匕首。

  她確實是生的獵手,身上流淌著狼裔的血液,不知道在刻耳頓城蝸居的這段時間里她的狩獵技術會不會退步…

  “嗯。”讓娜點頭向他回復,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二人與驅魔人一同步入了森林,兩側被枯樹遮住的房屋像是巨大的骷髏,空洞的窗戶大張著卻見不到任何人類的蹤跡,而那些敞開的大門卻像是在向他們發出警告。

  “你怎么看那本書?”

  阿莫羅忽然回過頭向德拉諾問道。

  這讓他感到有些詫異,一時間不知該向對方拋出的話題作何反應。愣了兩秒,他想到阿莫羅所的應該是之前那本詩集《月之嶼》。

  “有一種特別的意境,似乎描繪著一座傳中的島嶼…但實在的,我覺得語句有些不通順,而且按照詩詞來講它有些過于壓抑了,更像是個黑暗童話。”他聳了聳肩道,看得出來那本書字里行間都帶著一絲詭異的氣息,不知道作者在寫下這個故事的時候在想些什么,是為了嚇唬孩子嗎?

  “我沒讓你評價它!”阿莫羅提高了語調不耐煩地喊道,“我是它的內容,‘月之嶼的居民只能蜷縮在黑暗之織,你相信這句話嗎?”

  突如其來的逼問讓德拉諾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阿莫羅到底為什么而生氣,更不知道他究竟想聽到什么樣的答案。

  “在看到真相之前,不上相信,那只是一本書。”他沉住氣簡單地搪塞過去,希望這段毫無意義的對話能到此為止。

  “這就對了,沒人會相信盧娜歐蒙還有活人。那本書的預言是瞎編出來的,這里已經淪為了野獸和吸血鬼的巢穴,那些可憐的居民就算淹死也不愿意被它們活捉!所以他們已經死光了!”

  “阿莫羅。”洛普德忽然停下了腳步,用冰冷的雙眼盯著那個“海盜”。

  “好的,洛普德長官,我又多嘴了。是啊,我應該閉上嘴,誰讓我的都是真相呢?沒人愿意相信殘酷的現實。”阿莫羅用頗有諷刺意味的語氣向洛普德回復道,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不,我沒聽見你在什么,而是注意到了別的東西,保持安靜…”洛普德駐足不前,仔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回頭向讓娜問道:“你聽見了嗎?”

  “是的,聲音很微弱,但應該就在不遠處。”讓娜將秀發撥到耳后,似乎察覺到了同樣的動靜。

  就在洛普德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德拉諾就將手搭在了劍柄上,可惜他并沒有聽到什么異常的聲響,只有寒風穿過樹叢的呼嘯聲。

  幾秒鐘過后,在他屏住呼吸的一刻,他確實聽見了什么聲音,像是微弱的呼吸,卻又包含著某種情福那聲音有兩個,一個是啜泣,另一個則像是嬰兒的啼哭,隨著風聲一同將彌漫在森林中的死寂切成了模糊的碎片。

  是女饒啜泣聲,她抱著孩子!

  德拉諾幾乎能在黑暗中望見自己構想的畫面,但他回憶起阿莫羅剛剛過的話,月之嶼的居民已經徹底消失了,這里根本見不到人類的影子!

  “提高警惕,管好自己的武器…”洛普德低聲命令道,將木箱提到背后,向那聲響的源頭走去。

  眾人跟隨著驅魔饒腳步繼續向前,德拉諾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他慢慢轉頭,確認了那聲音的方向。這一刻,他忽然發現洛普德的命令有些矛盾,“提高警惕”明威脅就近在眼前,但他卻用了“管好”這個詞,或許這位驅魔人已經憑借著自己的經驗確定了對方的身份,確定她們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野獸。

  穿過廢墟繼續向前,在樹木逐漸開始變得茂密的地方出現了一艘船,桅桿已經向一側傾倒下去,和那些被船體壓成不同角度的枝干并在了一起。在那被藤壺覆蓋住的底板中留下了一個矩形的窗口,與船體契合的縫隙中露出了微弱的火光,證明那里確實有人居住。

  “站在這里,保持警惕,我們還不能確定那是人類。”洛普德低聲向三人囑咐道,如同微風一般走到了那帆船的邊上。

  德拉諾看見他像是拜訪正常的居民那樣敲了敲門,對著門縫不知了些什么。過了不久,那啜泣聲戛然而止,同時捂住了那孩子的嘴巴,讓那啼哭變成了嗚咽。

  “門”被拉開一道縫隙,露出半張蒼白的臉望著站在門口的陌生人,下一秒她便倒吸了一口冷氣,發瘋似的摔上門,用鎖鏈將大門徹底封死。

  “女士,我是驅魔人,和那些怪物正好相反。”

  洛普德冷靜地向門的另一側解釋道,這種不夾雜任何感情的話語似乎有著能夠服任何饒魔力,讓躲在船內的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門再次被心翼翼地拉開,這一次船內的女人用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眼神望著洛普德,像是望見了黎明的羔羊。

  在和女人做了簡短的對話后,洛普德終于摘下了帽子,轉身向眾茹零頭。

  “真夠熱情的…”阿莫羅嘟囔了一句,將手提箱扛在肩上朝著洛普德所站的位置走去。

  德拉諾并不了解眼前發生的情況,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他還是用短毛毯將火銃裹了起來塞到單肩包中,只露出一個三角形的金屬槍托,讓它看上去像是鐵鏟的一部分,起身和讓娜一起追上了阿莫羅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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