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激動,德拉諾更感到有些疑惑,他望著那坐在吧臺前的背影,向主持人低聲說了一句,“可是,我不是冠軍啊…”
“確實很遺憾,但赫斯特先生更看重比賽的過程,幾乎沒人能戰勝拉法斯,同樣也沒有幾個人能和他打成平局…具體我也不清楚,反正是赫斯特先生本人的意思,請您賞個臉吧!”
“那是肯定的。”德拉諾不自覺地笑了笑,朝迪諾點了點頭,只身一人走到了吧臺邊。
“兩杯冰紅葡萄酒,你知道我的口味,不需要加熱。”
在德拉諾坐在旋轉椅上的同時,那位學者用手指朝桌上叩了兩下,向酒保吩咐道。隨后,他緩緩轉過身來,望著德拉諾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查德威克.德拉諾,比賽的過程我看得很清楚,想不到作為新人的你還能和拉法斯打成平局。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個擅長出老千的小人呢,不好意思,現在看來是我猜錯了…”赫斯特撓了撓稀疏的頭發,將酒保端來的其中一杯酒推到了他的面前。
德拉諾注意到對方左手中似乎握著什么東西,透過指縫隱約露出了金色的光芒,應該是一枚特制的十六面骰子。
“幸會,赫斯特先生…”德拉諾沒有伸手向學者表示問候,而是端起酒杯與對方碰了碰,輕輕抿了一口。
“好甜…”他忍不住念叨著,就在那冰酒入口的一瞬間像是冰糖融化一般刺激著他的味蕾,那齁甜的滋味幾乎覆蓋住了葡萄酒本身的香氣,讓他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甜就對了,證明這是好酒。”赫斯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甚至還舔了舔杯口,連一滴甘露也不留下,“其實醫生告訴過我最好不要經常食用糖分過高的東西,我有消渴癥,從去年十一月到現在整整瘦了十公斤。但這并不能阻止我對甜酒的喜愛,從今早開始喝到現在,連尿都帶著甜味兒。”
你怎么知道尿是什么味道的…德拉諾撇了撇嘴角,不敢再繼續深思,將話題轉移到了正事上,“赫斯特先生,您叫我只是為了品嘗酒水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這只是禮貌性的一環…”學者尷尬地搖了搖頭,睜開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望著對方,“你牌技不錯,有興趣成為我的門徒嗎?”
德拉諾捏緊了襯衣,他當然愿意!這可是只有冠軍才能享受的待遇!但轉而一想,這并不是自己的初衷,自己還有很多工作要忙,況且也沒打算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賭徒。
“我非常榮幸…但很抱歉,我可能得放棄這次機會了。”
“是嗎…看來你果然與眾不同,在座的各位都渴望能成為我的門徒呢…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我發明的玩法。”赫斯特先生顯得有些失落,他將空杯子向前推了推,示意酒保再續一杯。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德拉諾急忙解釋起來,但愿沒有冒犯到這位學者,“這種玩法很新穎,也很考驗技巧,我確實很喜歡…只是,現在我有些別的問題想要向您請教。”
“哦?”赫斯特先生側眼望著他,喝完了另一杯酒回復道,“說吧,如果我能給你答案的話。”
德拉諾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整理好思緒,徹底轉過身面對著學者,“其實我不是本地的居民,我來自迦南,準確來說是一個叫艾興萊德的小國家…我無意中得知了神性的存在及其起源,您是這方面的專家,能跟我詳細說說關于神性的其他事嗎?”
“神性啊…這就說來話長了,它的起源、存在的意義及原理,這些都是我研究的內容。”
赫斯特皺起了眉頭,手指擺在眼前搓了搓,望著酒柜上那些色彩鮮艷的玻璃瓶恢復了嚴肅。
“你聽說過‘三核假說’嗎?”
“沒有。”德拉諾搖了搖頭。
“當然沒有,因為我還沒將它發表。”赫斯特抬起頭微笑道,露出了帶有一絲驕傲的神情,“這是我十年來的研究成果…在我看來,人原本和其他生靈一樣,只是完全被獸性操控的動物。但人擁有理智,在它的作用下人類脫離了固有的生物鏈,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人。”
“嗯,確實如此。”德拉諾點了點頭,這和他自己所想的完全一致。
“但光有理智是不夠的,在創始者離去后,人被賦予了‘神性’,它并不是單獨存在于某個個體中,實際上不同種族都擁有它,只是作用不同,也因為體內含量的不同而分為了顯性和隱性兩種特征。它的存在讓理智發揮到了極致,也正是如此,我們才能完全控制住獸性。這就是‘三核假說’的核心內容。”
赫斯特先生將手中攥著的骰子丟在了桌上,它旋轉著、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停了下來。
“就像這骰子一樣,沒人能夠預知神性的潛能,但我敢保證,擁有顯性特征的人總會掌握使用它的技巧,只是需要一個契機。”
比如說,“白煉之火”…德拉諾下意識地將左手貼在胸口,他清楚自己也是因為這一路上不斷面臨的危機才真正掌握了操控自己神性的技巧。
“但這個契機不是一般人能遇見的。我相信神性像是精神力的一種體現,他像是肌肉一般會因為訓練而不斷提升,又和腎上腺素有些相似,當持有者面臨真正的恐懼和威脅時才能爆發出真正的力量,從而將它發揮到極致。而到了那時,游離在你體內的‘三核’才能真正達到平衡,這是最難得的境界——‘完美平衡’。”
有點哲學的韻味…德拉諾幾乎動用了顱內每一個腦細胞來強迫自己理解這番話的含義,他大概能清楚一點:自己的神性還沒有被發揮到極致,它仍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并不希望自己會遇到那種讓人絕望的“契機”。
“我只能向你透露這么多了,接下來的內容等到它正式發表再去琢磨吧…”剛要再次端起酒杯,赫斯特先生的目光忽然挪到了德拉諾胸口上,他抬起手朝散發著寒氣的玉蘭花指了指。
“這朵花…為什么留著神性?”
德拉諾愣了片刻,低下頭倒看著那朵插在胸口的花,忽然想起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這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當做護身符…但她現在已經永遠地離開了。”
“你是說她已經死了?”
這番話刺痛了德拉諾的內心,他極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無意冒犯,但我看這朵花原本的主人應該還活著。”
“什么?”德拉諾皺起了眉頭,不可思議的神情中夾帶著一絲憤怒。葉列娜很早以前就說過,莫蘭和雅科夫被巴特瑞家族的人鎖在了馬車中,早就被活活燒死了!
“你怎么敢保證…”
“是這樣的,神性是組成精神的重要部分,也就是說它相當于持有者本人的精神體現,如果本人失去了生命,神經也就會跟著消失。而那朵花依然留有神性,說明你的朋友還活著。”
莫蘭…還活著…
說著,赫斯特先生回過頭向周圍環視了一圈,從懷中掏出一張名片悄悄遞到了德拉諾的手中,“抱歉耽誤了你寶貴的時間,這上面有我的住址,如果以后有類似的問題可以隨時向我請教。很遺憾你沒能成為我的門徒,但咱們照樣能成為朋友,隨時歡迎你來我家做客。”
“刻耳頓聯合大學,神性學教授,迪拉爾.赫斯特,住址:桃金娘大街26號”
德拉諾回過神來,將那張名片收到了衣兜中。
“感謝您的邀請,與您交談我頗有收獲,來日再會。”
說著,他起身離開了吧臺,跟著隊長一同推開了木門。他決定再去一次凱撒的“赦罪宮”,摸清那位沙漠巫女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