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請跟我來。”瑪留娜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拍了拍裙角從床邊起身,帶著二人向側面的樓梯走去。
從外面看這房子應該有兩層樓,相比周圍的建筑要稍微矮了一些,或許這本身就只是為了獨居者而設計的。
德拉諾跟上隊長,側過身沿著狹窄的木制樓梯向上走去,不知道這里多久沒有翻修過了,每踩一步都能聽見腳下傳來類似于尖叫的聲響,若不是窗外色彩斑斕的光線,他甚至會懷疑這里是一間鬼屋。
瑪留娜扶住了樓梯盡頭的門板,做足了心理準備將它輕輕向上推開。德拉諾從隊長身邊的縫隙側過頭,瞥見了閣樓內的布局。和一樓有些不同,閣樓完全是用木架構成的,涂上瀝青的木板相互交錯著向上隆起,應該是在房屋建成之后擴建出來的空間。
“有點寒酸,請留意身邊,不要碰到什么臟東西就好…”瑪留娜苦笑著將二人帶上了閣樓,她語氣里透露出難以掩飾的自卑,生怕自己破敗的居所玷污了騎士身上的鎧甲。
迪諾在昏暗的閣樓中環視了一周,和德拉諾相視點零頭,朝著那張靠近圓窗的書桌走了過去。
裁成矩形的毛毯鋪在一邊,似乎是兒子米琉莎的座位,而所謂的書桌也不過是一架放倒的衣柜,左側一角幾乎完全被融化的白蠟包裹住。一本老舊泛黃的厚書攤在桌上,文字之間留下的空隙填滿了歪七扭澳筆跡,是在刻意模仿印刷出來的字體。
“米琉莎在失蹤前有沒有過什么話?”迪諾翻了翻書頁,同時向瑪留娜問道。
“有,但沒什么特別的,只是再平常不過的對話。”瑪留娜搖了搖頭回復道。
“…他清楚你的職業嗎?”猶豫片刻后,迪諾還是拋出了那個最讓他在意的話題。
“是的,從記事起他就知道了,但我告訴過他這不是好事…他也是個懂事的孩子,明白這樣做也是生活所迫。”瑪留娜不經意間將裙角揉成了一團,避開騎士們的視線低聲道。
“看來能排除離家出走的可能。”德拉諾念叨著,在文件上劃去了之前寫下的猜測。
迪諾微微頷首,檢查無誤后合上了那本書,邁開步子走到了閣樓的圓窗前,向德拉諾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透過窗戶朝街道兩端觀察了片刻,這是條從鈴蘭路分出的巷口,寬不到哪兒去,最多只夠一人通過。
“在他失蹤前,家附近有發現什么異常嗎?”德拉諾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轉身靠在窗邊向女士問道。
“好像沒迎…等一下!我記起來了,他在消失的幾前跟我提到過一個怪人!”
德拉諾頓了一下,趕緊掏出文件記下對方的這番話,等著她繼續下去。
“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米琉莎那是個穿著黑袍的男人,像是一只巨大的烏鴉,弓著背,鳥喙里傳來‘咔咔咔’的聲音。”
二人瞬間緊張起來,趕緊與她確認道:“他有沒有提到具體的細節!?”
“啊?嗯…”瑪留娜下意識地將雙手抵在胸口,慌張地望著眼前的二人,“他那人只在窗外出現過兩三次,那鳥喙似乎是個面具,望不到眼睛,只有兩個鑲嵌著玻璃的圓洞…但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難道這一切和那個怪人有什么聯系嗎?”
有,而且非常緊密…德拉諾抹去了額頭上的冷汗,明確地感受到自己已經成為了“恐怖故事”中的一員。他喘了口氣恢復鎮定,抬起頭勉強露出了安慰式的微笑。
“只是孩子的臆想罷了,不用擔心,他應該只是出去玩迷路了。”將文件遞到了隊長手中,德拉諾與他交換了眼神,一起向女士道:
“以刻耳頓騎士的名義起誓,我們會將他帶回來的。”
預先的調查工作已經完成了,德拉諾在安慰瑪留娜直到她情緒穩定后帶上了米琉莎遺留下來的那本書,與對方告別后跟著迪諾離開了這間房子。
二人沉默著行走在大街上,一時間感到周圍耀眼的燈光都顯得有些黯淡。在回過頭確認瑪留娜女士已經將房門鎖好后,迪諾捂著腦門嘆了口氣,半才終于擠出了半句話。
“碰到麻煩了…”
“嘖。”德拉諾咂著嘴,伸手撓了撓脹痛的后腦勺,希望迪諾那句話的主語不是瑪留娜的兒子。
隊長從銀盒中捏出一團粉末送到了嘴里,抬起眉毛,將頭皮擠出了一道道不清晰的褶皺,仰頭望著漆黑的空。德拉諾清楚他在為什么事而發愁,一個以恐怖故事而自滿的男人自身卻被卷入了其中,他現在一定還沒緩過神來。
“你在浪費時間。”德拉諾沒考慮對方的身份,只是用隊友或朋友的語氣向他提了個醒,“米琉莎的失蹤和疫醫有關,這點不可否認。”
“失蹤?”迪諾閉上眼睛冷笑了一聲,一拳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扯淡!這就是綁架!”
“你已經默認了,”德拉諾掏出了那夾在書本中的文件遞到了隊長的面前,“疫醫存在的事實。”
“…這家伙就是個迷!”迪諾轉身坐在了石階邊,望著那文件上粗糙描繪出的形象氣急敗壞地喊了一句。看樣子他已經有些想要放棄這次難得的晉升機會了,如果僅憑這一條線索去尋找那孩子的下落無異于大海撈針。
“我們不可能把周邊地區翻個底朝,就算不吃不喝也來不及。那孩子已經失蹤整整十了,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好了好了,不用再繼續下去了…”迪諾不耐煩地伸出手制止諒拉諾,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陣,眼中忽然閃爍著一絲光亮。
“疫醫確實存在,而那些恐怖的傳也絕不是事實,他不過是個異鄉來的人販子。只有擁有居民注冊卷軸的人才能才城市之間隨意穿梭,他肯定還留在刻耳頓城的某個角落中,我們只需要找到那個陰暗的‘洞穴’,像是捕蛇人那樣把他一把揪出來…”
隊長越越來勁,手臂在空氣中胡亂擺弄了一陣,似乎那疫醫就站在他面前。德拉諾有些不解,問題轉了一大周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可這就是最困難的一部分,不是嗎?”他拍了拍隊長的肩膀。
“不困難…原諒我之前有些著急了。在報到處當培訓員的時候,我從同事口中聽過一個人,人稱‘神明的分身’,是位占卜師,他所需要的材料不多,幾件與占卜對象接觸過的物品、一些必要的金幣,就能告訴你未來將要發生的事。”
還能再扯一點嗎…德拉諾嘆了口氣,看來隊長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再這樣下去發瘋也只是時間問題。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認真的!”迪諾顯得有些急躁,他趕緊站起身向對方解釋起來,“‘耳聽為虛’,我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在你入職的前一我已經去過那里了,那老頭兒確實有兩下子,這次晉升的機會就是從他那兒聽來的!”
“…”這一次德拉諾徹底啞口無言,眼前的情況像極了自己不知從何處聽到過的法,“人無法抵抗魔法,但更強大的魔法可以!”
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邁開步子沿著來時的路向巷口走去,迪諾激動地站起身來快步追上了他。
“你想通了?咱們去那兒試一試?”
德拉諾苦笑了一聲,抬起頭用幾乎看不見希望的眼神望向對方。
“難不成還有別的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