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著那狗牌上的印記,臉上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難道說自己出手相救的竟然是巴特瑞家族的一員?冤家路窄一詞用在德拉諾眼前的情況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葉列娜凝視著那個扭曲的印記,神經反射般地顫抖起來。維基莉可連忙將她摟在懷里起身向后退去,德拉諾能明顯看到二人臉上不知所措的驚恐,就算眼前這位昏迷的男人真的是巴特瑞家族的成員,假如他沒有受傷,光是憑這個年齡的身板也無法對自己一行人造成威脅。
“暫時還不能確定,先把他帶到車廂內,等他醒來后再做決定。”
維基莉可和葉列娜的身影回到了列車旁,德拉諾抱著陷入昏迷的老人將他輕放在了床上。雖然搜身的對象是一位老者,但一切還是要謹慎起見,德拉諾輕輕摸索著老人的衣衫,似乎除了腰間的一把金屬折疊斧之外沒有任何足以對眾人造成威脅的工具。
“嗯,這玩意兒倒是挺新奇的。”庫伯摸著胡須走上前來接過了德拉諾手中的斧子,又從自己身后抽出了那把手斧將二者對比了一番。
“說起來有點慚愧,但活了這么些年,像這樣的結構俺還是頭一回見到,斧刃磨損的很嚴重,這玩意兒明顯不是用來攻擊或者當做工具來使用的,更像是什么工藝品。”
德拉諾望著庫伯手中的斧子,相比之下那把折疊斧的色澤更加鮮艷,即使有了些許磨損的痕跡也難以掩飾它通體散發出的銀色流光。
維基莉可試探性地伸出手指,在觸摸到斧刃的一瞬間指尖被劃開了一道血口,出乎意料的是那傷口并沒有像之前那樣緩緩愈合,而是冒出了一絲白色的煙霧。
“嘶,就算磨損了也還是那么鋒利…”維基莉可趕緊將手指含在嘴里,似乎這樣能緩解灼燒的疼痛,“很明顯這是銀器,這東西對我有很大的威脅。還好發現的及時,如果不小心被這老頭砍了一斧子,或許我就得躺到墓地里長眠了。”
德拉諾清楚銀器不會只通過觸摸對血宗造成傷害,但那斧刃的鋒利程度不容小視,保險起見還是先替這老人保管起來比較好。
這武器的來歷讓德拉諾感到有些困惑,眼前的老人怎么看都只是個身居山林中的樵夫,根據之前在山坡上觀察到的情況,他應該只是想前往山林中砍伐一些樹木,卻沒想到走到了野獸活動的區域中。
“嗯…啊?劍齒虎!”
老人忽然醒了過來,像是做了場噩夢般在折疊床上抽搐起來。維基莉可趕緊伸手摁住了他掙扎的手臂,輕聲安慰道:“你沒事了!沒有什么野獸,你現在正躺在列車上。”
“列車?你們是…啊,沒錯!就是你們救了我!”
老人的眼角溢出了渾濁的淚花,他漸漸放松了四肢長呼了一口氣。
“非常感謝你們出手相救,善良的年輕人…看樣子你們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德拉諾趕在維基莉可開口前走到了老人的面前,即使對方是個手無寸鐵的老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放松警惕。
“這些對你而言不重要,倒是你,為什么會選擇住在這深山老林里?”
整座山丘只能見到那一處屋子,想必這位老人多半是居住在那里。老人忽然緊張了起來,嘴唇顫抖著朝眾人解釋道: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樵夫,珀亞拉城內非常的混亂,實在沒辦法才選擇拖家帶口住到這山林里的。家里就剩下我和我老伴兒了,我們真的沒什么值錢的東西,請放過我吧!”
德拉諾大概理解了老人的想法,他一開始絕對將自己視為了救命恩人,但看到一行人身上裝備的武器肯定又誤以為眾人是強盜之類的存在。顧不上向他做可有可無的解釋了,當務之急是弄清楚老人的身份。
“‘普通的樵夫’?我可不相信那樣的人身上會帶著什么家族徽章啊。”德拉諾從衣兜里掏出了那張金屬狗牌,臉上稍微透露出了一絲不耐煩。他不希望讓老人感到過分的恐懼,只是想因此從對方口中得知真實的信息。
“嗯…看來你們認識‘家族’的人,是嗎?”老人嘆了一口氣,像是忽然變了個人一般,之前的緊張和恐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異常的冷靜和嚴肅。
不出所料,眼前這個老人果然和巴特瑞家族有什么不為人知的聯系,讓娜將手腕輕輕搭在了腰間的匕首上,但很明顯她并不想傷害一位老人,如果有機會,眾人倒是很愿意聽聽老人自己的說法。
看到眾人沉默的樣子,老人終于開口解釋了起來,“如果你們真的是‘家族’派來的人,勸各位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金錢、權利我已經全部交給賽特和卡斯勒了,現在的我也不過是一個隱居山林中的普通人。
“但如果你們同我一樣也是受過‘家族’折磨的人,請接收我代表家族向各位致以誠摯的歉意,除此之外我也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能安慰到你們了。”
德拉諾和維基莉可四目相對了片刻,從老人渾濁的淚水中足以看出他所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德拉諾猶豫了一陣,決定還是將自己一行人與巴特瑞家族的遭遇向老人透露些許。
“拍賣會?果然符合那兄弟倆的性格…”老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似乎就連他本身也不愿看到這樣的慘劇發生。
“巴特瑞家族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那把斧子就是家族權利的證明。最初我們只是為了平衡各個城邦之間的勢力才會在斯諾威的境內販賣軍火。但不久后我就發現,隨著自己年齡的增長,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家族中扭曲的變化也越來越明顯,我本以為將首領的寶座讓給我的兩個兒子賽特和卡斯勒就能靠他們挽回家族的名譽,看樣子還是高估了那兄弟倆…”
德拉諾轉頭看了一眼別在身后的斧頭,“家族權利的證明”?看來那東西果然是巴特瑞家族制作的工藝品。
“十年前,自從我讓出了家族頭領的位置,我的長子賽特就和他的弟弟形成了針鋒相對的勢力。賽特繼承了操縱軍火的權利,卡斯勒則獲得了我全部的財產權。現在他們竟然變成了雇傭軍,變成了強盜!真希望這些噩耗不會傳到他們母親的耳中。”
維基莉可對老人所說的那兩個名字相當熟悉,如果不出意外,當時坐在拍賣場后方激烈競爭著的那兩個男人應該就是繼承了家族權利的兄弟二人。
“既然話都這樣說明白了,你自己也應該是巴特瑞家族的創始人,那為什么會跑到森林里隱居,落到如此地步呢?”維基莉可感到不解,難道血脈相連的親情在權利的斗爭面前分文不值嗎?
“是啊,聽起來有點諷刺對嗎?但我確實是家族的創始人——巴特瑞。”
老人苦笑了一聲,透過車窗望著面前黯淡無光的森林搖了搖頭,
“但同時我也是那兩個孩子的父親,戰亂已經讓這片大地受盡了折磨,那兩個不爭氣的孩子竟然還趁機剝削著無辜的平民。既然這一切都沒辦法挽救,或許也就只有讓我和夫人將剩下的生命貢獻給森林才能贖清這十年來犯下的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