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巖看向鄭賜,鄭賜點點頭。
于是薛巖根本不管陳瑛,道:“黃指揮,你的證據在何處,我著人去取來。”
黃昏點點頭,“可以,請薛寺卿派人到我府邸,去找一個叫娑秋娜的西域女子,她會把我需要的證據送過來的。”
薛巖立即吩咐人去辦。
陳瑛全程黑臉。
今日之后,他和薛巖之間的恩怨算是結下來了,暗想著你薛巖最好別說錯一句話,否認老子的都察院彈劾死你。
薛巖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雖中庸立身。
但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
黃府,徐妙錦坐在主院忐忑不安。
今日三司會審,也不知道夫君能否熬過這一關,可她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到半分勝算,只要張紅橋一開口,夫君必輸無疑。
望著繁華黃府,心里陰云籠罩。
這繁華難道要成過眼云煙?
緋春在一旁也惴惴不安,可她不知道說什么好,也不敢亂說,因為主院里還有三個人:一個冷若冰霜的小姑娘,徐家四妹,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子,寶慶公主。
這兩人大眼瞪一眼,就沒一刻安寧過。
不斷的互懟。
大多時候寶慶公主發難,徐家四妹偶爾回一句嘴,激怒寶慶之后又沉默,等寶慶口水都要說干了,她再不咸不淡的挑撥幾句。
所以看似寶慶占據上風,實則徐家四妹立于不敗之地。
坐在一旁的還有位貴夫人,當今大明皇后。
也沒說話。
只是陪著三妹徐妙錦,安靜的等著三司會審的結果,結果出來了,若是不利于黃昏,徐皇后會想法設法的保住妹夫和三妹的命。
富貴和權勢沒了就沒了,命在就好。
緋春等得心慌,索性跑去大門,看是否有最新的消息傳來。
徐皇后咳嗽了一聲,看著徐家四妹和小寶慶在角落里斗嘴,頗感頭疼,也就是不明白了,這倆小孩怎的就水火不容。
嘆道:“三妹你別著急,不論怎樣,我一定會保住妹夫性命。”
她已經不看好黃昏。
徐妙錦嗯了聲。
忽見緋春匆匆跑進來,說:“小姐,剛才三司會審那邊來人了,說姑爺說的,請西院的娑秋娜把姑爺想要的東西送過去。”
徐妙錦精神一振,夫君果然有準備!
是什么東西?
為什么要放到娑秋娜那邊,連作為他妻子的自己都不能知道?
徐妙錦心里有點酸。
大是大非之前,壓抑住內心的小情緒,起身,“我過去看看。”
徐皇后也起身,“我也去。”
一起來到西院。
發現娑秋娜已經準備出發,在她身后跟著十一個身穿大明襦裙的西域女子,散發著瀟湘寒意,氣勢比壯士出征一點不差。
娑秋娜笑瞇瞇的看向徐妙錦,“夫人曾言辭隱晦的說逼不得已的時候劫獄,其實沒必要,大官人豈會讓夫人冒險,他留有后手的。今日為了保證這個人的安全,我親自帶人送過去。”
十一個女子死士,除非紀綱敢動用上百錦衣衛來截殺,否則絕對安全。
徐妙錦唔了聲,“需要我做什么?”
娑秋娜想了想,“既然夫人來了,那就給這位老人家準備一輛馬車,上了年紀,走過去的話,確實花費時間。”
徐妙錦立即讓緋春去辦。
娑秋娜低頭對烏爾莎說了幾句,烏爾莎轉身,去了西院最偏僻的一間,一直沒人居住的廂房,從里面請出一個人。
老人。
看見這老和尚,徐妙錦身心劇震。
她不認識。
但是…當這老和尚從廂房里走出來的剎那,她仿佛看見了一片血海涌面而來,哪怕這位老人已經垂垂老朽,但眉眼之間,依然霸氣無端。
這和尚絕非凡俗。
徐皇后也一樣,哪怕她貴為皇后,看著這位老和尚,她竟然生不出絲毫上位者的優越感,反而感受到無盡的壓迫。
她甚至覺得,只要這位老和尚想,隨時都能殺她。
哪怕是千軍萬馬拱衛。
這老和尚就似一直藏鋒多年的利劍,劍不出鞘,但煞氣如海沉重。
他是誰?
和徐妙錦一樣,徐皇后也不知道這和尚的身份。
暗暗好奇。
黃昏如何靠這老和尚來翻盤?
娑秋娜笑瞇瞇的對徐妙錦道:“夫人若是無事,我這便送這位老人家過去,想來按照大官人的意思,下午時分他就會回家了,夫人還是盡早準備一下罷。”
徐妙錦拉著長姐徐皇后讓到一旁。
娑秋娜帶著人出西院。
路過徐皇后身邊時,笑意吟吟的說了句,娘娘,時日不多,請您多用心。
言語晦澀。
但徐皇后懂了,也笑了。
這女子是聰明人。
她不想入宮,所以請自己在陛下面前強勢一點,當然,娑秋娜這句話也有威脅意味,言下隱藏的意思,皇后你現在不用心,將來也沒必要用心了。
我一旦入宮,你就會失寵。
徐皇后沒怒。
她看得很清楚,別說這年輕水嫩的娑秋娜,當初自己不也是害怕三妹入宮么,換了娑秋娜,只怕自己的下場更不敢想象。
老和尚低首垂眉,路過徐皇后身畔時,低宣了一聲佛號,道了句朱棣甚好,老衲心服之。
稱呼的是朱棣。
而不是陛下。
徐皇后聞言暗暗心驚,當今天下,還有人敢如此稱呼夫君的,真找不出幾個了,這老和尚究竟是什么身份,如此倨傲?
一路來到黃府大門,直到娑秋娜等十二個妖姬拱衛著馬車遠去,徐皇后心頭才猛然一顫,她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是他?!
當這老和尚來到三司會審的大堂之上,陳瑛、鄭賜、薛巖三人皆是一頭霧水。
這老和尚是誰?
黃昏憑什么靠他翻盤?
但是——
老和尚站定,低宣佛號,然后目光平視,只是他的眸子里看不見薛巖等人,只看見了無比深邃的遠方,輕輕說道:“老衲法號弘平,俗名張定邊。”
張定邊?
張定邊!
薛巖和鄭賜口瞪目呆,心弦劇震,黃昏的王牌殺手锏竟然是他!
陳瑛頓時心喪若死,暗呼一聲紀綱誤我!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張定邊說出了他最不愿意聽見的話:“老衲乃佛門之人,不打誑語,今日但說一句:陳理及其子陳明善皆在高麗,并無其他后人在大明。”
別說他是佛門之人,就張定邊這三個字,足夠了。
陛下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