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狀元啞口無言?這一幕讓徐輝祖看得暗暗伸了個大拇指,其實他自己亦是如此,覺得黃昏這番話讓他很有些汗顏,更多時候,徐輝祖考慮的是徐家。
而不是天下。
所以…難怪這貨這么受朱棣青睞,格局不一樣啊。
恐怕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朱棣如此。
朱棣登基之后在政治上的種種舉措,徐輝祖都看在眼里,知道這位藩王出身的天子,看得很遠,有著遠超一般帝王的格局。
黃昏和朱棣,就是一條路上的人。
黃昏道:“叔父,有些道理你比侄兒更懂,只是因為你在朝堂之中,承受了建文恩惠,所以拘束了你的眼界,不過如今天下的局勢下,叔父不能再這樣束縛你自己了,你可是六首第一的三元狀元,還是連中,古往今來唯你一人,如此大才,可莫要辜負了這大好河山。”
頓了一下,“大明在等你。”
黃觀不語。
心中思緒萬千。
黃昏道:“侄兒還有事,叔父不妨再思忖一二,這一次出了詔獄,就不用再進去了,考慮一下,是去和解縉一起編修全書,還是去地方治理政務罷,相信侄兒。”
徐輝祖一臉黑線。
你還安排黃觀?
你都自身難保!
黃觀一聲長嘆,“讓叔父再思忖一二。”
黃昏也不強求,笑道:“如此,那叔父再斟酌罷,待過幾日,侄兒從詔獄歸來,帶叔父去見一些人,相信會改變您的看法罷。”
起身,對黃觀道:“叔父且在書房待一會,侄兒等下會有個禮物給您。”
對徐輝祖道:“去婚房那邊?”
老子要去掀紅蓋頭了。
老子要去洞房了。
迫不及待的那種!
徐輝祖亦起身,對黃觀行禮,“黃侍中稍等,待我忙完,還有一些事想和黃侍中討論一番。”
黃觀急忙起身還禮。
黃昏和黃昏一起來到隔壁,緋春、吳溥夫婦、吳與弼等人站在門口。
雖然滿臉不樂意,還是福了一福,喊道:“姑爺。”
黃昏:“哎!”
渾身舒爽,忽然一臉賤笑,“緋春呀,這姑爺喊得真是讓人渾身舒爽,再喊兩聲?”
緋春一臉無語。
一旁的徐輝祖更是無語。
還沒洞房就調戲陪嫁丫鬟?
你置我家三妹于何處!
黃昏也知輕重,不急不急,錦姐姐都嫁過來了,緋春還跑得了么,笑瞇瞇的對徐輝祖道:“祖哥稍等,容我先去和錦姐姐說幾句?”
徐輝祖嗯了一聲。
黃昏又對吳溥道:“吳叔叔和嬸兒你們也忙碌了一天,回去歇著罷,特殊時期,就不鬧洞房了,與弼,回去看書,不可荒廢了功業!”
他喊吳與弼回去看書的一臉正經的樣子,讓眾人皆是無語。
不過既然黃昏說了,大家也不勉強。
吳溥把秤桿遞給黃昏后,讓吳李氏帶著吳與弼離開,他去找黃觀說些話。
黃昏推門進屋。
徐輝祖站在門口想了下,覺得應該尊重一下妹夫,對緋春道:“緋春,去書房把我茶水端來,我在院子里坐一會。”
緋春乖巧的去了。
婚房里一片喜慶。
飯后徐妙錦洗漱后,早就把蓋頭給揭開了,聽到門外的聲音,又急忙自個兒蓋上,端坐在婚床床弦上,心中惴惴不安。
蔥白的小手攪弄著衣襟。
不知為何,有些害怕。
害怕黃昏一進來挑開紅蓋頭就把她往床上摁,又害怕黃昏已經喝得醉醺醺,一進來就倒在床上一覺到天明。
女人,對新婚之夜總歸還是憧憬的。
腳步聲漸近。
似乎是經歷了一百年,又似乎只是一剎那,耳畔響起了黃昏溫柔的聲音,“錦姐姐,下午在府中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茍布他們說了,是我安排不周,讓你擔驚受怕了。”
徐妙錦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了嗯了一聲。
黃昏又道:“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簡而言之,就是陛下先前利用朱允熥兄弟和朱文圭的生死,逼迫梅殷垂死一戰,又在今天利用我們的婚禮來設了一個局,想要徹底弄死梅殷,不過呢…不得不承認,梅殷是個大才,今天是陛下輸了,也是我輸了。”
徐妙錦啊了一聲,很是好奇。
黃昏于是粗略說了清涼山發生的事情,以及朱文圭被搶的事情。
然后道:“錦姐姐,發生了這許多事情,尤其是杜金明等人刺殺陛下,雖然有大舅哥神威天降,但杜金明等人畢竟是我帶回應天的,是我讓陛下差點死在清涼山,陛下不是仁慈圣人,肯定會有責罰降下,若是有諂臣趁機彈劾我,我這輩子的仕途大概就到此了,在回府的路上,大舅哥也委婉的表達了他的意思,說希望咱們的事情暫緩一下,等我從這個坑里爬出來再說。”
頓了一下,問道:“錦姐姐你的意思呢?”
徐妙錦捏著衣角的蔥白小手倏然緊了緊,心里惱怒的很,暗暗啐了口氣。
傻瓜黃昏!
你這么問讓人家怎么回答嘛。
根本沒法回答。
回答你,說咱們的婚禮就到此為止,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這話得多沒有品行的人才說得出。
我徐妙錦不是那樣的人。
可若是回答說,沒關系啊,我們已經舉行婚禮了,是一對夫妻,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今天我們還是愉快的先洞房吧。
這種話,得多不知羞恥的女人才說得出。
我徐妙錦不是那樣的人。
于是她只好沉默。
黃昏還以為她在思考,于是默默的在床邊坐下,將秤桿放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錦姐姐,其實我早就預計到今日我們的婚禮會有意外,只是沒想到杜金明等人會是梅殷提前落下的子,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明日我就會去詔獄,等待陛下的懲罰,此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歸來。
又萬分感觸的說也許是魂兮歸來啊。
最后一聲長嘆,說死固死耳,有何懼哉,只是可恨,沒能和錦姐姐廝守一生舉案齊眉,人生留下這么個遺憾,真是讓人不甘心啊。
這些話是黃昏的肺腑之言。
徐妙錦忍不住啐道:“呸,不準說胡話,我在家里等你歸來呢,要好好的。”
黃昏大喜。
起身,笑看著喜帕下的人兒,“錦姐姐,你愿意等我?”
徐妙錦心中情緒蕩漾。
婚書白紙黑字。
我已是人妻,我已是你黃昏的妻子,我既然愿意嫁給你,就不在意我們將要面對的困難,沒什么好怕的呀。
一起承擔便是。
不是因為那什么夫為妻綱。
因為愛情…
因為這就是我想要的,我希望的愛情!
妾心如此。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