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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你連老婆都沒有

  隔壁牢房里,一位身穿青花儒衫的讀書人盤膝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碟花生米,一壺小酒,無視詔獄的霉晦污氣,自斟自飲,愜意看書。

  聽見動靜抬頭。

  起身,來到鐵欄桿處,“妙錦姑娘?”

  徐妙錦看去,很有些意外又有些佩服,原來黃觀在詔獄里的待遇這么好,顯然并非因為黃觀是六首第一的三元狀元。

  是黃昏爭取來的。

  禮貌性的笑道:“黃侍中別來無恙?”

  黃觀淡笑,情緒不錯,道:“還好。”

  徐妙錦看了看那個穿著和黃昏一樣,相貌也有極其神似的束發青年,問黃觀,“怎么回事?”

  黃觀咳嗽了一聲,“我也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

  徐妙錦有些微惱,你倆牢房挨在一起,黃昏被李代桃僵了,你這個當叔叔的竟然說不知道,有沒有點身為長輩的覺悟。

  沒好氣的道了聲那黃侍中繼續看你的書罷。

  轉身就走。

  黃觀笑瞇瞇的看著徐妙錦遠去,臉上滿是欣慰,嗯,小子眼光不錯,昨夜叨叨絮絮了許久,談古論今,更是大言不慚的說要世界每一個角落都升起大明帝國的王旗,要讓大明在朱棣治下,成為千古未有之真正的日不落帝國。

  這不是吹牛么。

  但現在看來,這侄兒牛是吹了,可有一件事真沒撒謊。

  他說,他要娶徐妙錦。

  還說,讓自己保重身體,以后才能以長輩的身份找人去說媒。

  當時覺得他癡人說夢。

  現在看來…

  真的啊!

  徐妙錦這架勢,一看就被侄兒撩動心了。

  話說…

  這個侄兒媳婦我也挺滿意的。

  黃觀哈哈笑著繼續看書,心情愉悅,不僅僅是因為侄兒有出息,更因為黃昏昨夜有感而發的一句詩: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留得心魂在,殘軀付劫灰,青磷光不滅,夜夜照燕臺。

  端的是好詩!

  出詔獄的路上,徐妙錦欲問狗兒。

  狗兒連忙擺手,“妙錦姑娘,咱家還想多活幾年,您就別為難咱家了。”

  陛下說得很清楚。

  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狗兒太監一個內侍,哪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索性什么都不說。

  少說少做,無功無過,這是洪武年間的官場鐵律。

  徐妙錦翻了個白眼。

  不料剛出詔獄,大門外站了個錦衣衛緹騎,看其飛魚服上的細小差異,應該是隸屬于南鎮撫司,看見徐妙錦后,立即謙恭說道:“妙錦姑娘,賽鎮撫使有請。”

  徐妙錦知道賽哈智。

  建文年間,賽哈智就在錦衣衛,因為出身特殊,朱棣登基后,他的仕途沒有任何波折,繼續留任南鎮撫司鎮撫使。

  他見自己作甚?

  聯想到黃昏的李代桃僵,徐妙錦隱隱然想到了什么。

  示意狗兒太監自行回宮。

  徐妙錦跟著那名緹騎,走了一大圈,繞開北鎮撫司的衙門,進入南鎮撫司,直奔鎮撫使的公事房,那名緹騎將徐妙錦帶到門外后,告辭離開。

  徐妙錦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不是賽哈智那張西域臉,而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吊兒郎當的一雙腳搭在桌子上,斜斜靠著椅背,笑意吟吟的看著徐妙錦,眉眼里都是溫柔,“我就知道,錦姐姐是關心我的。”

  徐妙錦心里呻吟了一聲:討厭!

  笑意討厭。

  人也討厭。

  但偏生一顆心又像小鹿亂撞。

  不可否認,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黃昏,端的是意氣風華,整個人都散發出光彩熠熠,賞心悅目的緊。

  惱羞的道:“你沒死啊!”

  黃昏啊了一聲,“無孝有三,無后為大,我可不敢這么早死翹翹。”

  徐妙錦翻了個白眼,“你連老婆都沒有。”

  還大言不慚提后代。

  好多人在你這么大的時候都已經娶妻納妾了。

  黃昏聞言想都不想,“如果錦姐姐愿意,那么我有了。”

  “啊?”

  徐妙錦一時沒反應過來。

  大明王朝,敢如此赤裸求愛的都被打上了腌臜潑皮的烙印。

  等徐妙錦反應過來,立即滿面緋紅,比緋春還緋春,女性獨有的嬌羞風情宛若滿城彌揚起了蒲公英,輕舞飛揚,美艷不可方物。

  大明有妙錦,不似人間美。

  恨恨的跺腳,轉身就要走,“不理你了,死了活該!”

  慌忙急忙起身去拉她,“哎哎哎,開玩笑呢。”

  多少真心話,都是通過玩笑說出來…

  徐妙錦越發羞惱。

  剛準備拉開房門,不料房門蓬的一下被踹開,勢大力沉至極,徐妙錦一個猝不及防,被房門撞得向后倒去,黃昏收腳不及,本能反應張開雙手,用胸膛當肉墊。

  人在無能為力時,總會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黃昏就是這么做的。

  他順勢抱住了徐妙錦。

  不過出于對未來老婆、對愛情的尊重,他的咸豬手很理智的沒有伸向巍峨青山,而是落向小腹處的坦蕩平原。

  做人要有底線。

  但兩人這個姿勢還是曖昧到了極點,若是沒有衣衫,幾乎是肌膚相親。

  黃昏看見了門口的賽哈智。

  這貨臉上的壞笑一閃而逝。

  黃昏秒懂。

  這才是一個好僚機應該干的事情啊。

  賽哈智看見這一幕,啊了一聲,很是懂事的將房門拉回去,不忘訕訕的說了句,哎喲怎么回事,最近眼疾很嚴重,什么都看不見啊,我是不是要瞎了…

  蓬的一聲關上房門。

  公事房里很安靜。

  徐妙錦臉色鐵青,抬起腳狠狠的踩在黃昏腳面上,黃昏嗷嗷叫著抱著腳跳來跳去。

  確實痛。

  十指連心,腳趾也是指啊。

  徐妙錦見狀哭笑不得,索性也不走了,“今天的事你敢傳出去,我就…我就…”

  她忽然詞窮。

  因為找不到可以威脅黃昏的有力手段。

  黃昏好不容易把腳上的痛楚忽略過去,嬉皮笑臉的道:“我懂,傳出去錦姐姐就只能非我不嫁了,但是——”

  “我不介意呀!”

  徐妙錦:“…”

  黃昏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收斂神色,道:“錦姐姐莫要介意,先前純粹是意外,錦姐姐關心我,我也很感動,所以才請錦姐姐來這里相見。”

  說正事了。

  徐妙錦好奇的問道:“你不是被押入詔獄了么,怎么在南鎮撫司?”

  黃昏笑道:“我本來就是南鎮撫司的總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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