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心悠將面前這一片野菜都挖干凈之后,一層層輕輕鋪在背簍里,杵著柴刀往林子上面攀上去了。
這片林子倒是經常來,山頂還沒去看過呢,正巧今天天氣不錯,陽光從縫隙中照射進來,倒顯得冷空氣都要暖和許多,裴心悠突然心頭一熱,決定往山頂去看看。
林子里的葉子跟癌癥病人的頭發似的,今天掉一大把,明天掉一大把,掉下來的樹葉管他紅的黃的還是綠色,窩在土地里,時間一久,都變成了泥巴的顏色,一層一層鋪的厚厚的,踩上去窸窸窣窣,松軟舒服。
裴心悠站在半山腰,抬起頭往山頂看了看,最上面是一層微微金黃的光暈,陽光斜射進來照在裴心悠的側臉上,是極為美好的弧度。
姚云兒挖完那堆野菜,拎著籃子走了過來,看到正在往上,一梯一梯慢慢跨上的裴心悠。
“心悠姐,你這是去哪兒啊?”姚云兒站在下面喊道。
“我見天氣好,想上去看看,”裴心悠答道,光暈中笑瞇瞇的看著姚云兒。
雖然穿著粗糙臃腫的衣服,但裴心悠身材高挑,姿態也好,這樣看去簡直是仙女本人了,姚云怔怔的看了幾秒,即使相處了這么久,顏狗還是那只顏狗。
“哎,我也去,你等等我!”姚云兒朝裴心悠喊道,杵著竹棍,跟著裴心悠一梯一梯網上爬去。
山頂果然映照在一片光輝之中,金燦燦的陽光卻極其柔和,打在臉上很溫柔。
姚云兒想起跟李成新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風花雪月”才開拍沒多久,那場戲演的是,李成新扮演的那位“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王爺和姚云兒扮演的“名劍山莊”莊主之女,在“萬花樓”的花魁之夜不打不相識,拍攝結束之后已經是清晨了,其他幾位演員還有戲需要接著拍攝,只李成新和姚云兒得空可以回到下榻的酒店休息。
從攝影地基要酒店很遠,中途還得路過一段城鄉結合部的地方,姚云兒一路上肚子咕咕叫個不停,李成新干脆叫司機停了車,帶著姚云兒沖大公里下了車,步行到不遠的村子里一戶農舍家里吃起了早飯。
后來才知道,那家農舍原來是經常接待在影城里拍完戲的工作人員,有時候演員也回來,怪不得見到明星都那么淡定,原來是見怪不怪了。
姚云兒至今都還記得,那家農舍前面有一大篇的蓮塘,正直初夏,已是蜻蜓立上頭的時節,清晨的風涼涼的,陽光照在臉上卻暖暖的,金黃色的光暈從對面的山間緩緩升起,映出一片池水波光璀璨。
姚云兒和李成新趴在欄桿旁邊,就這樣看著日出,一言不發的等著吃的,姚云兒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燙,輕輕瞥了一眼李成新,逆光看不清楚,但姚云兒總覺得,李成新的耳垂應該也是紅了的。
那個時候,李成新其實是不愛搭理人的,但那一瞬間,姚云兒覺得這人其實也挺好相處的嘛。
跟現在的感覺很像,回想起來,姚云兒后知后覺,才知道那是戀愛的悸動。
“在想什么呢?”裴心悠手掌輕輕在姚云兒面前晃了晃。
姚云兒這才回過神來。
“沒…沒什么…”
“還沒什么,一臉傻兮兮的笑…”裴心悠無奈笑了笑。
姚云兒搓了搓臉,有些不好意思,滿眼四下看了一圈,迫切想找到什么新鮮事物引開話題。
“哎!”說來就來,姚云兒驚喜的差點跳了起來,“心悠姐你看,那是什么?”
順著姚云兒手指的方向,裴心悠看了過去,前面不遠處,一從綠樹紅果,枝繁葉茂的植株赫然出現在眼前。
倒是新鮮事物,裴心悠沒見過,好奇的走了過去。
姚云兒跟在身后,小碎步雀躍的跳了過去。
走近看,這一樹的綠葉小而精巧,密密麻麻的重疊在一起,紅果繁盛,似傘狀一般,一簇一簇的簇擁在一起,顏色鮮紅或者橙紅,色澤亮麗,果實小而飽滿,令人垂涎欲滴。
“這…這是什么果子啊?”姚云兒用手指戳了戳這豆子一般大小的果子,好奇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起來挺甜的。”裴心悠說著,抽出匕首輕輕挑起一顆,扎破了湊到鼻子旁邊仔細聞了聞。
這味道,聞起來清新酸爽,倒像是能吃的樣子。
但畢竟是未知生物,裴心悠不敢擅自嘗試,將匕首拭擦干凈后,對姚云兒說道。
“云兒,咱們從枝條的地方摘一截下來吧,拿回去給沈覺看下,他應該知道是什么。”
“嘿,好呀!”姚云兒點了點頭,眼睛里閃著八卦的精光,“心悠姐,你現在這么依賴沈老師的嗎?”
“有…有嗎?”裴心悠輕輕勾了勾耳邊的鬢發,順道耳朵背后卡住。
“沒有嗎?很明顯好嗎?”姚云兒越說越激動,“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你以前有多生猛你忘了嗎,既然這果子看起來聞起來都一切正常,你應該已經神農嘗百草了,哪里會像現在會摘回去聽沈老師怎么說呢?”
“是嗎?我以前這么“虎”的嗎?”裴心悠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可不是,不過那不是“虎”,是生猛!你以前有多牛逼你忘了嗎?”
“啊…應該…應該知道吧…”裴心悠長長吁了口氣,提起匕首手起刀落,將一截枝丫從樹上斬了下來,輕輕放在籃子里。
“但是我現在覺得還是需要謹慎一點,雖然用神農的勇氣,但不一定有神農的運氣啊,還是回去問問比較妥當。”
姚云兒站在后面看著裴心悠逃跑似的背影,努了努嘴,小聲吐槽道,“哎…女人啊…”
俗話說得好,要是她涉世未深就帶她看人間繁華,要是她歷盡滄桑就帶她坐旋轉木馬,然而對于裴心悠這樣入塵又出塵的人,姚云兒實在想不出沈覺到底用了什么辦法,居然能把裴心悠那么那樣一個人哄成這么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