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之前的劇本一樣,等到眾人在餐桌上落座,互相客套了幾句,洪總又提議喝幾杯,邊喝邊聊。
華可鏡瞬間警覺了起來,婉言拒絕,喝不了,喝不了。
但不得不承認,按照華夏的餐桌文化,要是不整兩杯,好像確實少了點氣氛,就連談起生意來也顯得比較生硬。
上菜期間,雙方一陣你來我往,最后的爭議就落在了付款方式之上。
華可鏡:“洪總,單價問題不大,但是付款方式能不能稍做調整。”
洪進軍:“你們想要怎么調整?”
華可鏡:“簡單,付款時間,以及付款比例和我們的總承包合同保持一致就行。”
洪進軍:“再說具體點。”
華可鏡:“業主在支付我們進度款的時候,我們同樣按照工程量的80%支付給你們采購和安裝費用。”
洪進軍:“然后剩下的尾款,等竣工結算之后再支付?”
華可鏡:“沒錯,請洪總多支持。”
洪進軍:“嘿嘿,空手套白狼,這樣你們不就把所有的壓力和風險都轉嫁給我們了嘛。”
華可鏡:“洪總您言重了。”
洪進軍:“我們公司的付款方式都有明確的規定,今天你們兩個大搖大擺的過來,說幾句話,動動嘴皮子,就想我給你調整,我做老大的,不是很沒面子,其他人會笑的。”
聞言,華可鏡笑了笑問道:“那洪總您的意思呢?”
洪進軍擺擺手:“既然來了,先好好吃頓飯吧。我們食堂大廚是川蜀人,有一道拿手絕活,叫大紅袍公雞,平時很少做,因為閩越人一般不太吃辣,兩位想不想試試?”
客隨主便,華可鏡和李晨景當然點頭同意。
約莫一刻鐘之后,大廚果真端上來一大盆紅彤彤的菜肴。
厚厚的一層辣椒,下面蓋著噴香逼人的油燜公雞。
看上去確實很美味。
但是,那隔著老遠就能撲面而來的辣勁,卻也令人望而卻步,不敢輕易下口。
“兩位不怕辣吧,我先吃了。”
洪總說著就夾起一大塊辣椒送進嘴里,嚼了嚼,滿意地點頭吞下,然后又夾了一塊。
嚯,瞧這架勢,牛B的飛起。
華可鏡心想著,我們這里也不能跌了氣勢啊。
于是便看了看李晨景,給了個眼神,大概意思就是--接下來看你的了。
李晨景會心一笑,操起筷子就往嘴里哐哐猛送。
好家伙,不愧流著川蜀人的血液。
華可鏡頓時心生敬意,就連對面洪總也都流露出了訝異的眼神。
但在一旁觀戰的黃毅鵬卻發現了有人意圖劃水,一張口就把華可鏡也拖入了火海。
“嗯,華總,你不嘗嘗?”
“好好,多謝。”
雖然華可鏡心生怯意,但還是微笑著舉起筷子,只是在心中將這王八犢子上上下下問候了一遍。
所謂輸人不輸陣,既然要吃,就要吃得瀟灑一點。
于是華可鏡夾起一塊,毫不猶豫地也送進了嘴里。
但事實證明,瀟灑是需要實力的。
就在食物入口的一瞬間,立馬就有一股逼人的味道像一堆熊熊烈火直逼口腔,然后漫延到喉嚨,那股味道簡直無法形容。
有的辣椒一咬就辣,
有的辣椒是咽下去才覺得辣,
有的辣椒吃后滿嘴都辣,
有的辣前舌,有的辣喉嚨,
有的聞起來辣,吃起來更辣,
還有的辣椒在幾米遠的地方就能嗆得你懷疑人生。
但華可鏡相信以及肯定,
他剛剛吃下去的玩意兒,絕對集齊了以上所有的優點。
你們管這菜叫什么,大紅袍公雞!?
華可鏡心里雖然在咆哮,但面上自然強顏歡笑。
洪總見到對面的小年輕吃癟,嘿嘿輕笑一聲,向黃毅鵬示意道:“給他一杯冰水。”
“不需要。”
華可鏡連忙擺手,他決定硬抗。
雖然沒有川蜀人不怕辣的本事,但是身為敢打敢拼的閩越人,在這種情況下,絕對是輸人不輸陣!
“有點意思。”洪總詭異一笑,接著胡說八道,“其實,吃這道菜最好要配二鍋頭。”
華可鏡:“!!!”
李晨景:“…”
聞言,華李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呆了。
這是什么神仙搭配!?
不是說好不喝酒的嗎?
但洪總不由分說地讓人上了一瓶二鍋頭,口中還振振有詞:“不喝多,一人一杯。”
話音剛落,黃毅鵬這龜孫就已經屁顛屁顛地給大家都分別滿上了。
洪總率先干掉半杯,一邊咋舌一邊贊嘆:“絕配!一股辣氣,分兩邊走,一邊由喉嚨直到胃里,要是扛不住,大便都會出血!”
“艸!”
華可鏡菊花一緊,艱難地舉起酒杯,心中暗罵一句。
還好李晨景依舊霸氣側漏,直接將杯中白酒一飲而盡。
洪總見狀,豎起拇指說:“有膽量,感覺到了吧,另一邊向上,直通頭頂,冒出一陣熱汗,讓人欲仙欲死。”
華可鏡心中一涼,好個欲仙欲死,到了我這里,怎么就只剩下死了。
靠北,不會真被折磨到死吧?
幸好,在李晨景和洪進軍兩人你來我往的比拼中,滿滿一大盆的大紅袍公雞終于見了底。
看著盆底剩下的一層紅油,洪總終于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顯然,此刻的華可鏡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
李晨景只好擦掉滿頭的汗問道:“洪總,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付款方式的事了吧?”
洪進軍吐出一口辣氣回答道:“我,做建筑這一行將近二十年了,什么樣的合作模式都見過…這樣吧,雖然有違公司規定,但我可以接受按照工程量的80%進行同步支付。”
“那就多謝洪總照顧。”
“不過,剩下的尾款,我們等不到竣工結算。在建能完成生產安裝工作之后的一個月內必須付清。”
“能否預留5%的質保金?”
“3%。”洪進軍擺擺手,“一頓飯的交情,就值這么多了。”
“行!”
與華可鏡確認過眼神,李晨景便答應下來。
事實上,這樣的條件已經達到了他們的預期。
送走了怡景建設的兩位老板,黃毅鵬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洪總厲害啊!那兩個小年輕簡直被你玩的團團轉。”
“厲害個屁!”
此刻的洪進軍紅暈散去,只留下一臉菜色,臀部還很不爭氣地崩出了一個屁。
“洪總,你怎么樣?”
“你試試像我這個吃法,看看會怎么樣?啊呀…”
又崩出了一個屁,這么辣還敢配二鍋頭,洪進軍仿佛聽見了自己菊花的哭泣。
沒辦法,自己裝的逼,跪著也要把它裝完啊。
當然了,洪進軍沒來由的整這樣一出,倒不是真的想和對方比吃辣,或是搞什么下馬威。
歸根結底,只不過是給大家找個臺階而已。
輕易退讓顯得很沒面子,但如果公司再不接下來單子,以后怕是辣椒都沒得吃啦。
再回到華可鏡這一邊,他也是萬萬沒想到。
通過運算模型的模擬,協議的達成方式竟然可以如此狗屁倒灶。
不得不說,這世上的事,還有這世上的人,有時候真是不講道理,也不講邏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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