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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榮禧國府添喜事(三)

  “回稟老太太,前兒我去內閣述職,有前輩同僚給我透了氣,兩浙學政的差事完了可能會調我去江西任左參議。”

  “啊,不是說要調你回京嗎?”

  “回老太太,京里沒得合適的空缺,而且這一兩年內閣六部有些動蕩,兒子愚鈍,不好參合進去。前輩和好友們便指點我,不如再外放地方。一來可以再積攢資歷功績,二來避避風頭也好。”

  “嗯,此話有些道理。只是這次外放,可有什么章程?”

  “回老太太的話,兒子這次去江西任左參議,不比其它實缺,反正上有藩臺,下有臬臺、漕司等衙門,想必務虛的多,于是兒子就想著帶寶玉去任職,一是歷練下他,二是有個幫手。”

  “寶玉成了親,是該歷練一二。至于幫手,義哥兒不再做你的幕僚了?”

  “回老太太的話。張義侄婿這次春闈又未中,絕了會試的念頭,繼續走官吏仕途。他跟劉四郎關系莫逆,這次自然會先去援征行轅效用,分潤些軍功,比什么都強。”

  說到這里,賈政有些氣苦,他也想著參與到援征中去。可從內閣到樞密院,都知道他是個什么人。這等軍務大事,下面多幾個劃水的無所謂。但上面確實需要做實事的擔著責任,不需要擺幾個泥菩薩供著,便好言婉拒了。

  于是想著把寶貝兒子寶玉塞進去,先捐個監生資格,然后去軍前效用,分潤些軍功,也好保個八九品官階,得個實授。反正他對賈寶玉考科舉已經絕望了,還不如走走這條路子。

  賈政是看明白,這侯爵以下的爵位看上去榮貴,實際上沒個鳥用。要是沒有實授官職在身,反而容易成為官爭犧牲品,更是御史們喜聞樂見的目標。在朝中真正能夠延綿不倒的只有軍將世家和真正的詩書世家。

  一個靠打仗,一個靠讀書,從前朝到本朝,都少不了他們。遠的不說了,從前周北伐復土算起,將近兩百年了,勛爵世家不知換了多少茬,可劉家、盧家、韓家、楊家、顧家、富家等都還在。頂多蟄伏一兩代,或是換了女婿頂上,繼續在朝中呼風喚雨。

  可是他的如意算盤被賈母和王夫人全盤否定。賈寶玉是她們的眼珠子,心肝尖尖,怎么舍得放到軍前效用?這是決不允許的事情。

  賈政只能退求其次,想著把兒子帶在身邊好好歷練下,多少把他身上那頑劣懶疲之氣去掉,有幾分長進就好。而且江西是文學鼎盛的地方,出了煙溪先生、末軒公等諸多大儒,把賈寶玉提拎過去,面授耳染一番也好。

  在杭州時,賈政可是親眼看到,原本比賈寶玉還要不堪的薛蟠而今有模有樣的。上有妹夫罩著,下有大舅子提攜著,自己也知道長進,這回準備跟著大舅子一并去援征,只要去那邊歷經幾仗,回來少不了一個七品實授。

  想起來賈政就郁悶,這等頑劣不堪的薛蟠都能成才,自己璞玉一般的兒子卻還這般混賬。聽說前些日子,感傷幾位姐姐妹妹都走了,跟著媳婦林黛玉在園子里葬花,還唱了一曲《葬花吟》。

  旁人恭維說是風雅之事,賈政卻差點氣死。有這個精力和時間,還不如去多讀幾本經書。

  賈政肚子的心思,賈母和王夫人卻是不知。聽了賈政剛才的話,也是有些頭痛。她們都知道賈政的性子,要不是明國維全力幫襯,就憑政老爺和那兩個清客,如何能把兩浙學政事宜和去年的秋闈辦下來?

  人家要奔前程去了,你總不好攔著吧。人家還是劉四郎推薦過來的,論情論理,你都不能耽誤人家。可是沒有幫手,政老爺去江西干什么?繼續當泥菩薩?

  “去江西赴任怎么個章程?二老爺有什么打算?”賈母對這些事情不懂了,也幫不上什么,只好問道。

  “回老太太的話,兒子外放地方的事情,一兩月定不下來的。聽說下月劉四郎要回京來領受圣旨和王命旗牌,到時候兒子去向劉賢侄請教一二也好。”

  “這樣也好。這些日子,你先在家里好好歇著。外放兩浙一年多,確實辛苦你了。”賈母點頭道。

  過了幾天,賈蓉帶來一張圖過來,向賈政稟告。

  “二老爺,這是束山先生實地勘探過,畫出的園子圖紙。請你過目。”

  賈政雖然在工部干過多年,可那看得懂這個。匆匆看了幾眼,只覺得畫得不錯,有山有水,布局巧妙,進第有序。

  “預算下來要多少銀子?”

  “回二老爺的話,修繕花不了多少銀子,都是原有的園子,大部分修整一番便是,推倒重修的不多。預計十五萬兩足夠。只是其它開支要耗費許多。假山玩石要去太湖一帶采辦,木材竹子要去湖廣一帶采辦,還有其它各種,連運費開支算下來要三十二萬兩銀子。”

  頓了一下,賈蓉繼續說道,“此外,老太太的意思,新園子里最好修一處庵堂,請一位有德行的尼姑來為府上祈福。還希望能夠在江南買十幾個小姑娘回來,請人教導成女伶,搭個戲班,到時德貴妃省親,或其它大事慶典時,也不用從外面請人。這些算下來,怕是也要五六萬兩銀子。”

  賈政覺得花銀子有些多,但里面牽涉到德貴妃省親,還有老太太的喜好,不好駁回,便只得點頭道:“那就辛苦蓉哥兒繼續辦吧。”

  回到寧國府后院,關上門,賈蓉置辦了一桌酒菜,叫妻妾陪伴,好好喝了一番。胡氏看他這么高興,忍不住問道:“大爺,今兒你是怎么了?這么高興?”

  “輪著本大爺要發財啊。”賈蓉趁著酒興把事情簡單一說,笑著說道:“這一項工程下來,本大爺少不得有十幾萬兩銀子落在荷包里。”

  “大爺,這么大的好事,西府的璉二爺怎么不去主持,還主動推到大爺的頭上了?妾身聽說,那兩位不是輕善的主,尤其是璉二嬸子。”

  賈蓉愣了一下,不由陷入了沉思。是啊,這么好的撈錢門路,璉二叔怎么就推給自己了,自己這些日子一直只顧著開心,沒來得及想這事。如今細細一想,確實很蹊蹺。

  回到房里,一個火熱的身子撲了上來,賈蓉跟她親熱了一番后,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想起這件事,便跟尤氏說了。

  尤氏想了想說道:“想必璉哥兒看不上這十幾萬兩銀子。”

  “十幾萬兩銀子他還看不上?”賈蓉驚住了。

  “各人有各人的掙錢門路,十幾萬兩銀子璉哥兒說不得一年就賺到了。現在他更看重前途,趁著援征的大好機會,分潤份軍功,得個實授。聽說西府大老爺在德光城病重了,到時他襲了爵位,又有實授官職,理所當然地分出去自立門戶。到那時,他們兩口子不比現在過得快活?”

  賈蓉一聽,說得非常在理,忍不住在尤氏胸脯上摸了一把,笑著說道:“你可真是我的女諸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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