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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度朔仙桃逢細雨(二)

  在那一瞬間,薛蟠的腦子回想過諸多狐朋狗友,知己良伴,想著他們的風流手段,想來想去不是太下作,就是過于粗魯,仿佛好像似乎只有劉四郎和賈寶玉手段適合當下。

  劉四郎長相跟自己差不多,同樣走的不是以貌取勝的路子,應該適合自己。只是自己這個妹夫太過妖孽,完全是憑才華吃飯,幾首詩詞就把一群妹子們迷得神魂顛倒。聽說大江南北每一處勾欄井坊,沒有不唱四郎詞的。據說各處的楚館秦樓,頂尖的粉頭們都放出話了,只要劉四郎來,必當掃榻相迎。錢?為什么談這么俗的東西,她們只是想跟劉四郎談論詩詞歌賦而已。

  想到這里,薛蟠著實羨慕這個妹夫,要是自己有這本事,豈不是可以從京師沿著運河直到明州,一路白嫖,不,是一路談論詩詞歌賦過來。可惜劉四郎不好風流,只熱衷功名,著實讓多少姐兒們傷心。

  這是天賦,學不來,薛蟠又想到了他的寶二兄弟,這位好吃胭脂不愛讀經書的主,卻是深得滿府姐姐妹妹們的喜歡,在京師金陵權貴后院里也是頗有些名聲。何不學學這一位。

  “這位姑娘,下官是杭州勾當西城捕盜所公事的緝捕左使薛蟠。今日有宵小驚擾了姑娘,卻是下官的失職了。”

  薛蟠想是這樣想,嘴巴和身體卻很誠實,居然不由自主地學起劉玄的口吻和作派來,走上前去,帶著微微笑,略一拱手道。

  “原來是薛大官人。”那小娘子一開口,薛蟠卻是已經酥麻了半邊身子。“我是杭州兵馬左都監宋官人的妹妹,今天來給娘親抓藥,卻不想遇到前些日子與我結怨的地痞,便做過一場。”

  只見宋細雨將手里的棍棒一丟,朗聲道:“先謝過薛官人,小女子還有事,先走了。”

  薛蟠一聽有些急了,上前去先把那七八個混子胡亂踢了幾腳,然后揮手道:“把這些混賬子抓起來。這幾個小王八蛋,有案底在身,老子盯了他們好幾天了,卻想不到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在大街找官人家眷尋仇,真是沒了王法官理了。把他們統統帶到州衙大牢里去。”

  說罷,薛蟠轉過臉,陪著笑說道:“這位小娘子,按例該請你去衙門捕盜所里去錄份口供,只是那污穢的地方怎么能讓仙子一般的姑娘去呢?不如這樣,我到府上去親自給你錄份口供,如何?”

  宋細雨微微一笑,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晃得薛大官人著實心慌,又有些心癢。

  “怕是不方便。我哥哥很兇的,已經把六個不懷好意的登徒子的腿給打折了。”

  “小娘子放心,再兇的人我也見過。常豫春常官人你知道嗎?就是那位帶著三百團練騎兵隊,頂著千余賊兵的箭矢,硬是殺散了三四千紅巾妖兵,擒獲了巫多寶和巫寶佛等賊首的常十萬。告訴你,我的武藝就是他指點的。”

  薛蟠仰著脖子,滿是自傲的說道,在小娘子面前怎么能落了下風,必須撐起來。

  宋細雨的眼睛似乎更彎了,“哦,常官人,他到我家來喝過幾次酒,還跟我哥交過幾次手。他確實武藝高超,我哥支撐不到五六十個回合就要落敗。”

  薛蟠雙腿發軟,腿肚子在轉筋,你確定不是在吹噓你哥哥嗎?還跟常十萬有來有回地打上五六十招,我兩三招就給打成死狗了。

  瞬息間,薛蟠腦子轉了千百回。他也是做兄長的人,對于敢撩惹自己妹子的人,絕對要一頓亂棍伺候。當然了,劉四郎著實是因為人品端正,才華橫溢,才認他做妹夫的,絕不是因為打不過他。

  宋家馬上成了龍潭虎穴,薛大官人豈敢以身犯險,他干笑兩聲說道:“無妨無妨,宋大人與我是同僚,小娘子即是宋大人的家眷,就不著急錄口供了。”

  “那多謝薛大官人高抬貴手了。”宋細雨看了一眼薛蟠,似笑非笑地說道。

  “宋小娘子客氣了。”薛蟠客氣了一句,忍不住問道:“宋大人好歹也在朝中為官,自養得起奴婢,為何還要小娘子事事親自操勞?”

  “我家不是鐘鳴鼎食之家,只是普通耕織之家,自然要事事親自操勞了。后來哥哥得了功名做了官,只是他那點俸祿還要養一大家子,能省就省些。而且我從小凡事操勞慣了,家里有丫鬟仆人也省得用了。”

  宋細雨說完后,抱拳道:“今日得薛大官人相助,小女子銘記在心,回去定當稟過兄長,請他答謝一二。小女子還有事,先走了。”

  薛蟠呆呆地看著那遠去的背影,神牽魂繞,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大爺,要不要小的把這小娘子綁了來。”低聲開口說話的是他的隨身小廝興旺,從小跟到大,從未見過薛蟠這番模樣,便自告奮勇道。

  薛蟠回手給了他一個爆栗子,“你不怕被宋官人打死,只管去。就是宋官人勉強放過了,劉四郎那里不缺你這一個墊刀口的。到時候只怕要連累爺的三條腿都要被劉四郎打折了,再一繩子綁了送回金陵去。”

  “小的只是開個玩笑,給大爺解了悶而已。就算是給小的吃十副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劉四郎眼皮底下犯事。”

  “知道就好。回去吧,回去吧,本官沒心思再巡街了。”

  薛蟠一揮手,帶著部眾們一陣風似的回到了西城捕盜所里。

  回到自己的公房里,薛蟠極其難得地在書桌前安靜地坐了足足半天。他右手撐著下巴,眼睛呆呆地看向窗戶,臉上露出癡笑,嘴角一縷晶瑩剔透的口水滴落成絲,掛在空中,在陽光中隨風蕩啊蕩。

  興旺見了他這模樣,心里發怵,自家大爺該不是中了什么祟術吧?肯定是這些日子劉四爺昏迷不醒,這各處的螭魅就趁機跑了出來。待會找劉四爺跟前的振哥兒討一張劉四爺寫過字的紙來。都說劉四爺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下筆能鎮鬼神,加上神目御史的威力,怕是比修真觀、洞霄宮的真人符篆還要厲害幾分。

  正胡思亂想著,有人來稟告金陵薛府來人了,有信要遞交給薛官人。興旺連忙出去相迎,一看卻是府上的外管事許中。

  “許爺,你怎么來了?”

  “老爺有要事打發我來的,這里還有一封老爺的信,要我親自交給大爺。”

  興旺不敢怠慢,連忙帶著陳中進了院子,叫醒了癡呆中的薛蟠。

  “大爺,這是老爺的信,要小的親自交給你。”

  “哦,老爺的信,又有什么事?”薛蟠接過來,拆開看完后,不由忿忿地道:“到底我是親兒子,還是四郎是親兒子?”

  不過發完牢騷,還得老老實實去辦事。薛蟠吩咐道:“興旺,你去劉府報信,就說我家老爺太太,還有大姐兒派人來探望四郎。老許,前面帶路,我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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