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洗把臉,回來再說話。”
劉平看了一眼眼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感到很滿意。
這幫丹陽軍將都是最貧苦的人家子弟,雖然在戰場上彪悍無比,桀驁不馴,但是給他們口飯吃,他們就能給你賣命。
而眼前這家伙,顯然是吃美了。
“諾!”
陶青低著頭,不敢用正眼看這位掌握他們命運的大王,他倒退著向外走,心卻懸在半空。
不知大王叫自己回來是干什么,是不是要自己他調換回來。
要真是那樣,自己該怎么跟大王請愿。
不過幾個呼吸,陶青便一陣風似的跑了回來,他總算洗去臉上黑黢黢的一層,露出底下黑里透紅,早已龜裂的皮膚。
在那荒漠邊緣,日常風沙極大,什么人在那里待久了,都會變成這種膚色。
“你們…辛苦了!”劉平走上前去,拍了拍陶青的肩膀,以示鼓勵。
陶青卻頓時愣住,瞪大眼睛成了泥塑一般。
辛苦?自己不辛苦啊。
等等,大王說自己辛苦,是不是為了要把自己調換回來?
“大王…末將…末將…”
陶青一路上想了十幾種答對方略,假如大王要把他調回的時候,他該用哪種請愿,可是當劉平在他面前真正說出來的時候,他發現哪一種都不合適。
“末將承蒙大王厚恩,家眷皆已遷至定邊,末將愿為大王煮一輩子鹽,求大王不要把末將調回來…末將給大王磕頭了…磕頭了…”
陶青選了最簡單的方式,不由分說,直接跪在地下沖劉平連連磕頭,眼淚都急的流了下來。
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為了他和那么多人的未來,給大王磕幾個頭又算什么?
劉平:“…”
自己就問了一聲辛苦,這家伙怎么反應這么激烈,你不應該說為大王服務么?
“等等,你說清楚,誰要把你們調換回來?”劉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難道…大王把末將召回長安,不是為了調換?”陶青跪在地下,瞪大眼睛看著劉平,滿臉寫著疑惑不解。
劉平又好氣又好笑,這貨大概是自己腦補要被調回來,所以想法已經先入為主,如今說什么他都會往這方面想。
“起來吧,起來吧,”劉平擺了擺手,笑道:“你也不想想,是本王讓你帶了家眷過去,再把你們全部調離,那不是成本王出爾反爾了么?
把心放肚子里,你既然都已經熟知煮鹽技藝,這輩子都休想離開那里。
把技藝傳承下去,等你老了,讓你兒子繼續給本王兒子煮鹽。”
“多謝大王恩典,多謝大王!”
陶青激動的又是一通磕頭,有了劉平這承諾,這懸了好幾天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按照大王的意思,是讓他們世世代代在那里,這意味著他們的子女都能吃飽穿暖,平平安安的長大,娶妻生子。
對他們來說,這簡直是莫大的幸事。
“大王,不知召喚末將回來,到底所為何事?只要末將能做到,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辭,”陶青拍著胸脯,慷慨激昂道。
“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這又不是讓你們上戰場,”劉平哭笑不得道:“只是最近本王急需一大批鹽,想要看看你有什么辦法,能盡快增大產量。”
“就這?”
陶青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原來始終困擾自己的,就是這么簡單一件事情。
“大王,這有何難的,大王所給選的地方,只要挖井就出鹵水,想要增大產量,只需要多加人手就夠了。”
“本王自然知道多加人手,可是如今關中百姓要么被殺,要么逃離,要么遠遁山林,想要招募人手也并非易事。”
“這事交給末將來做就好了,”陶青道:“如今煮鹽之地有許多婦人,平常只做些洗洗刷刷的活計,暫時可以先讓她們補上,就可以日夜趕工了。”
“婦人?她們也能勞作?”劉平皺了皺眉。
“大王恐怕不知道我們丹陽的婦人,打起仗來比男人還狠,干起活來比男人還壯。”陶青笑著道:“另外,如今末將在丹陽還是小有名氣的,末將可以派人回去,招募流民青壯,很快便能解決人手問題。”
丹陽多山,百姓最大的特點就是“窮”,陶青這些加入軍伍的軍將,更是最窮的那一批。
畢竟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誰也不愿意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給諸侯賣命。
如今陶青身邊的軍兵數批回去接家眷,經過宣揚,已經令他成了丹陽郡鄉親口中的名人,都知道他在外面發了財,要不然也不會連手下人都把家眷接過去享福,周圍鄉親看了自然羨慕不已。
陶青相信,要是他派人回鄉招募流民過來,鄉親們必定蜂擁而至。
“太好了,”劉平激動的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步:“既然這樣,你休息一晚就趕緊回去,本王需要大量的鹽要用。”
“大王,咱們如今糧食已經不缺了,大王還需要鹽做什么?”陶青忍不住,說出自己心中疑惑。
根據他分到的糧食推算,如今長安存糧恐怕至少要有四五萬石,他們所有軍兵,吃上半年都吃不完。
既然不缺糧,那么對鹽也不是那么緊迫了。
可是看劉平的樣子,卻好像很急。
“安心煮鹽,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劉平淡然說了一句。
“諾諾諾!末將知錯了,”陶青不由打了個冷顫。
他微微抬頭,偷偷看了劉平好像沒因此而生氣,這才放下心。
見劉平再沒別的安排了,陶青便倒退出去,心里美不勝收,可想而知,隨著同鄉來人越來越多,他就將成為鄉人眼中的大救星,這是何等榮耀的事。
而且隨著鹽產量越來越高,他百分之五的提留也會越來越多,這些提留都由他來分配,他便成為煮鹽地那個小王國的國王,這些都是拜大王所賜啊。
這更堅定了他甩開膀子,全心全意煮鹽,以報答大王厚恩的決心。
不過,有一件事卻令他感到憂慮。
他是行伍出身,帶兵是有一套的,可是當林林總總的百姓到了定邊,他用帶兵那一套帶領大家勞作,不知有沒有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