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到了!”劉平沖兩個滿頭霧水的婢女說了一句,出門就見門外站的皇帝和伏皇后。
太史慈和張遼則無奈的站在后面。
皇帝說要擺駕劉府,他們也不能攔著,再說皇帝皇后駕臨臣子的府邸,乃是莫大的榮幸。
“陛下皇后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劉平忙施禮道:“臣這就安排家人接駕。”
“罷了,禮節就免了,”劉協看了看四圍,指著遠處亭臺樓閣戲謔著笑道:“劉卿這也是寒舍?”
“臣惶恐,”劉平趕忙道,若在其他朝代,皇帝對臣子這么說,臣子就真的惶恐了,可是在當今天子面前,劉平卻怎么惶恐不起來。
劉協也不介意,帶著皇后邁步進入書房,卻迎面見到已經嚇傻了的小橙和秦羅敷。
她們倆剛才還在想著自家主人或許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做了大官。
沒想到皇帝卻親自來了。
此時陡然見到頭戴十二旒黑色冕冠,身著冕服的少年,難道竟然真的是皇帝?
“大膽,見帝后如何不拜?”太史慈沖上前去,大聲說著,卻朝兩人使眼色。
“想必此乃劉卿侍妾,太史將軍,不要嚇到她們,”伏皇后說話的口氣很輕,但語氣里自有幾分母儀天下的威嚴。
“諾!”太史慈抱拳。
小橙和秦羅敷這才如同從夢里醒過來,確信眼前站著的真的是皇帝與皇后。
“奴…奴婢見過皇帝陛下,皇后…”兩人連忙拜倒,心中駭然,話都說不利索了。
這可是傳說中才能聽到的皇帝皇后啊,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等身份也能見到。
看來那些人所說,自家主人當了大官是真的,要不然皇帝皇后怎么都親自來府上了。
“平身吧,”劉協虛抬右手,兩人趴伏在地下沒動,她們聽不懂平身是什么意思。
伏皇后走上前去,柔聲道:“起來就可以了,你們陪本宮去別處說話。”
兩人起身,戰戰兢兢的跟在伏皇后身后,去院子里欣賞風景,心中卻在擔心,不知道主人囚禁皇妃,皇帝知不知道。
要是不知道,被皇帝突然撞見,豈不糟了?
“那些宮嬪,劉卿囚禁于哪里,帶本宮去看看,”伏皇后淡淡的道。
小橙與秦羅敷面面相覷,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太史慈張遼一左一后護衛在門口,書房內僅剩下劉平與劉協二人。
“奴婢缺乏家教,讓陛下見笑了,”劉平道。
“無妨,”劉協站在窗前,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假山,聲音和緩道:“朕聽聞曹卿已開始招募流民屯田,且按官六民四分配,不知卿如何看?”
“此的確苛刻了些,”劉平老老實實道:“不過當今天下大亂,諸侯割據,許都又處于四戰之地,非重兵不能把守。
養兵多,糧草自然不能少,大將軍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
“朕來許都,本為獎勵農桑而來,可曹卿如此苛政,豈不寒了天下農人之心,”劉協語氣中透著無奈:“只可惜,朕剛剛問過曹卿,曹卿之語與卿相同。
為朕守許都,便要囤積重兵,屯兵便需糧草,需糧草便盤剝百姓,如此說來,這最終罪責,豈不都在朕頭上?
朕來許都,是勵農還是害農?”
如今皇帝身邊有孔融王朗荀悅等一干文人士子,皇帝雖然不常出宮,但是那幫人卻住在宮外,曹氏屯田之策自然瞞不過他們的耳朵,皇帝當然也能知道。
官六民四那種分法,在那幫清談客眼里簡直荒唐至極,自古就沒有這么壓榨百姓的。
皇帝受他們影響,也覺得太過了,于是召見曹操,想要讓曹操下令休養生息,讓利于民,結果卻讓曹操用剛才劉平那一番話給懟了回去。
皇帝苦悶,于是想到劉平還是通情理的,想讓劉平去勸說其岳父,不要對百姓那么苛刻。
沒想到一開口,劉平的話卻與其岳父如出一轍,此時皇帝更苦悶了。
說到底,百姓都是他漢家百姓,曹操又是打著朝廷的旗號招募的流民,到時害的民不聊生,百姓豈不把所有怨氣全都怪到他的頭上?
只可惜,他太過于看重劉平,卻忘記劉平是曹操的女婿,在大政上自然與曹操是一致的。
“朕之籍田,不知卿要如何耕種?”劉協回身,語氣也重了許多:“難道卿也想如此盤剝百姓?”
“臣已經想好了,”劉平從容不迫的答對:“許縣籍田有十萬畝上下,臣準備招募兩千戶流民,按人口均分于每戶手中,直接與其簽訂七十年或者百年契約,任其自由耕種,朝廷不加任何干涉,到時按官四民六分配。”
“這…”劉協先是一愣,隨即瞳孔情不自禁的收縮,他本以為劉平這個籍田令耕種籍田,會跟曹氏屯田策一模一樣,萬沒想到,劉平的屯田策與曹氏有天翻地覆的差別。
至于曹氏的按軍事編制耕種與劉平的自由耕種,哪種方式好,劉協說不上來,但是劉平分配比例卻是與曹氏倒過來了,相比之下,這已經是讓利于民。
劉協不禁對劉平又燃起了希望,語氣和緩了許多,沉吟道:“只是…官四是否也多了些?
卿不必在意朕,供奉先祖在于心意,不在于貨物多少,只要能讓耕種籍田之百姓豐衣足食,朕寧愿讓出所有利益。”
他左右不了曹氏,但總能左右的了籍田,為了能在籍田百姓心中留下個好名聲,他只留出祭祀祖先的收益,不要內帑也認了。
“陛下無需多慮,”劉平胸有成竹道:“據臣所知,許都雖在冊耕田十萬畝,但亦有許多荒地、邊角、山地不在冊,到時可鼓勵百姓自由墾荒,其墾出之荒田,按官一民九分配。”
劉協看了看劉平,原來他心中早已有了安排。
雖然這聽起來也很苛刻,但總比曹氏屯田策要寬松多了。
“如此,這籍田朕就完全托付于卿了,如今天下民不聊生,此朕之過也,到時可暗中給朕算一戶,朕要親自耕種,產出用于祭祀列祖列宗,向祖先賠罪。
此事卿不可告知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