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笑而不答,他當然是想這么做,但是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曹操搖搖頭道:“平兒絕不是個為一己私利而向我開口之人,若說一文錢不給,也說不過去。”
他還記得,上次劉平養蠶之時前來求他,他不過賞了十萬錢了事。
結果逼的劉平去沖曹昂借錢,還動用了丁夫人的體己錢。
雖然這些錢后來都雙倍還上了,但劉平畢竟是替他分憂才這么做,他一開始僅僅出的那十萬錢就顯得有點小氣了。
以致于后來劉平把數萬匹絹交給他時,讓他拿的心里都有愧。
“平兒信中所列用錢,大部分都是雇傭民夫的,這樣吧,就準許他在東莞郡攤派勞役,另外再給他撥付五百萬錢。”
如今東莞郡的百姓反正都在吃兗州救濟,如今又未到春耕之時,那么多人全都閑著,讓劉平去給百姓們攤派勞役并不花費兗州分毫。
在曹操看來,既然養著這一郡百姓,讓他們干活哪還需要支付工錢?
只不過攤派勞役這種事得需要他首肯才行,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放權了。
至于那五百萬錢,對于捉襟見肘的兗州財政來說也不算少了。
這還是在一萬多新招募的軍兵餉酬沒著落的情況下硬擠出來的。
“諾!”
程昱咧了咧嘴,使君一開口就是五百萬錢,的確是心疼啊,不過使君都發話了,他也不敢反對。
劉平接到曹操的命令,可以隨意攤派勞役,又有兗州運來的五百萬錢,算計著也差不多夠用了。
他本來還想著像當初在山陽縣養蠶那樣,給招募的人工發工錢,完完全全當成一場商業行為。
不過此時兗州財政大概真的緊張,能給調撥五百萬錢也不容易。
更何況東莞郡的情況跟山陽縣不一樣,東莞郡的百姓如今都靠兗州養著,讓他們出點力也是天經地義。
真要想善待百姓,讓他們賣力氣的同時,能吃飽就是。
又過了幾日,夏侯淵的糧食也運到了一批,大約夠整個東莞郡百姓兩個月之用。
這些糧食本來就是要分發給百姓,如今劉平這個郡守要主動擔責,夏侯淵自然巴不得。
為了這批糧食安全,夏侯淵又調撥出五百軍士保護,防止萬一出現流匪搶劫。
只是他不知道,此時月山周圍最大的流匪頭目周倉正在過著苦不堪言的日子。
周倉每日被太史慈盯著,端茶倒水,非打即罵,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己好端端的一個土匪頭目,怎么就變成奴隸了呢?
關鍵他跑又跑不掉,打還打不過太史慈,稍有反抗便被揍的鼻青臉腫,常常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以致于他覺得自己太可憐了,每日盯著房梁發愣,考慮是不是該解下褲帶,懸梁自盡。
苦命人不都是這樣的結局么?
劉平命人把糧食全都囤積在樂進扎下的軍營里,如此一來,楊興這個農家小院就成為他東莞郡守的臨時治所了。
于是整個東莞郡的官吏全都趕了過來,候在籬笆院門口,等著拜見。
這個時代城池易主的事時有發生,絕大部分諸侯的做法都是,除了最高官員換成自己人之外,其余官吏全部留任。
畢竟各諸侯手里也沒有那么多官吏可以任命。
這些東莞郡的官吏們雖然不明白郡守為什么不在東莞城,等著他們孝敬,反而住在這兒。
但東莞郡剛剛被攻下,他們哪能不來拜見自己的頂頭上司?
更何況他們都在吃兗州救濟糧,若不在郡守面前露面,如何能領到糧食?
如此一來,楊興這個小院成為名副其實的東莞郡政治中心,帶動的月山這個荒山小村都好不熱鬧。
眾百姓們全都探頭探腦在自家院門偷看。
這些衣冠楚楚的大員們,平常一個都不容易見到,誰能想到此時竟然齊聚月山村?
此時劉平卻躲在柴房里一個也不見。
其實不用見劉平也能猜到,這幫官場老油條見面之后必然要哭窮,大談自己如何難做,以求得更多的糧食。
劉平懶得聽他們的鬼話。
他躲在里面不出來,各官吏們心里沒底,走又不敢走,在他們眼里,能出入那軍兵把守的小院之人便成了香餑餑。
這一日,楊興出來交給官吏們一份公文。
眾官吏看著公文,全都傻了眼,圍在小院門口紛紛議論。
原來那公文上寫著,讓各官吏征調五千青壯過來,上山挖石頭。
“這…府君征調那么多人在這兒挖石頭干什么?”
“咱們東莞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山,要想用石頭何必跑這么遠?”
“如今百姓們雖有救濟口糧,但大都吃不飽,哪還有力氣挖石頭?”
這時有位戶曹掾史沖楊興恭恭敬敬的道:“小哥請了,不知府君可曾說過,何時接見我等?”
戶曹掾吏乃是郡內專管民戶、祭祀、農桑的吏員,平時在百姓面前也是威風凜凜。
可是如今府君不露面,這份公文下的又如此莫名其妙,他們心里沒底,只能沖楊興這個平頭百姓客客氣氣的打探消息。
楊興嚇得連忙跪地,他也分不清眼前這些身著華服的都是什么官職,他只知道這些都是官老爺。
雖然他家里住著個郡守,但他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所以眼前這個當官的雖然對他很客氣,他依然跪下來回答。
“府君何時召見,小的也不知道。”
眾官吏圍過來,連聲道:“小哥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如此可要折煞我等了。”
他們誰也摸不透郡守和這青年什么關系,見他跪在面前如何吃得起?
戶曹掾吏看楊興的確不知,便把他拉到一旁,偷偷在他手里塞了一塊金餅,低聲道:“往后若有何消息,還望告知,感激不盡。”
還沒待楊興反應過來,他已經大聲招呼道:“既然府君有令,咱們各自下去安排便是。”
楊興拿著那塊金餅愣了半晌,再想還給那位官員,眾官吏已經簇擁著離去,找不見是哪一位了。
他只得拿著金餅回來見劉平:“有人給了小的這個,說有消息就告訴他,府君您看…”
劉平呵呵一笑,國朝向來不缺這樣的機靈之人,買通上官的身邊侍從,自然能揣摩透上官的心思。
“就當我住在你家的房錢了,楊大哥你就拿著吧。”
“府君住在小的家里,小的求之不得,哪能收房錢?而且…這也太多了啊…”楊興這輩子都沒擁有過這么一塊金餅,還是一位官員送的,拿著有些燙手。
“楊大哥不用介懷,這些日子,等那五千青壯到了,我準備讓你領著他們干活呢?當做你的工錢也可。”
“府君是說…讓小的帶領五千人?”楊興嚇了一跳:“這…小的也沒那么大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