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連日秋雨,氣溫下降的厲害,令劉平更不想出門。
他的職務是管理屯田,但是他哪會種田?所依仗的也不過是腦中后世的先進農書而已。
那些關于種植方面的,他大多已經寫下來交給了韓浩。
不過他畢竟是學歷史的,腦中所記,光是一本齊民要術所涉獵就不止農業,其中還包括蠶桑、畜牧、獸醫、配種等等。
他準備把這些都寫下來,相信以后必然有大用處,這些后世的知識很容易就能改變這個時代。
要不是懷著改變時代這個高大上的夢想,他覺得自己真就要沉浸在聲色犬馬之中了。
要說那樂舞真的是有毒,他覺得要是再看上幾次,恐怕就再也離不開了。
他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畢竟他腦中后世的書籍以及熟知歷史走向,對這個時代來說都是逆天神器,手握神器卻沉浸于溫柔鄉中,過醉生夢死的日子就太可惜了。
誰還沒有個名揚天下,受萬人敬仰的夢想不是?
做到了那個層次,什么樣的美女找不到?
所以,他現在有了曹操給的屯田這個平臺,他就要好好利用,先把腦中關于農業,畜牧業的知識寫出來。
誰說屯田就不能立大功?
刺史官署內,曹操神色凝重的看著手里公文,對邊上的程昱道:“昨夜天降霜凍,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沒想到果然如此,鄄城所種之蔬菜已全部凍壞,整個兗州就要面臨斷菜之危了。”
原來這份公文是剛剛收到荀彧和夏侯惇的請罪書,他們倆一文一武,掌管兗州北部防御與屯田。
此次霜凍鄄城自然不能幸免,所有蔬菜已經全部凍壞。
其實以前北方地區也沒少受過霜災,但那時土地都分散在大大小小鄉紳富農手中,大家各種各的地,蔬菜成熟有早有晚,霜災過后,或許有些采摘早的,得以幸免,賣到市上,貴是貴了些,總不至于完全斷絕。
但是此時已經過十多年兵亂,先是黃巾之亂打了一通,接著董卓之亂又打一通,那些握有土地的鄉紳富農死的死逃的逃,即使剩下一兩個,也不敢憑著地契認領自己土地去耕種了。
曹操擔任兗州刺史之后,將所有土地全部當做無主之地,收歸刺史府管轄,統一耕種。
不過如此一來便帶來一樣壞處,蔬菜熟便一起熟,受災便一起受災,就像這次這樣,一場霜災將所有蔬菜一網打盡。
荀彧何等聰明,他早就知道手底下那些士族出身的官吏對曹使君的心存不滿。
畢竟曹使君信奉法家,上任之后對門閥士族多有打壓。
此次天災,導致兗州上上下下所有人大半年吃不上菜,那些心存不滿的士族們必會借機生事,甚至演繹出“天欲滅曹”的讖語也未可知。
于是荀彧和夏侯惇趕緊上了一份自罰俸祿三年的請罪書,明發州府各處,以堵那些門閥士族的嘴。
他們兩人作為兗州北部最高軍政長官,都明著認錯了,也受罰了,你們這些士族再追著罵,就有點不厚道了吧?
曹操自然知道荀彧的良苦用心,將手中那份請罪的公文交給程昱,嘆口氣道:“這等天災,人所難測,荀彧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這場霜凍山陽縣也不可避免,我身為兗州刺史,當帶頭受罰。
傳令下去,我自愿罰俸五年,以謝兗州百姓。”
他作為兗州刺史,所受處罰應當比手下人還重才是。
程昱看完公文,點點頭道:“此時唯有如此,或許才能消解民憤了,我身為尚書令,兗州屯田乃我之責,我也自請罰俸三年吧。”
兩人相視,同時搖了搖頭。
按說,山陽縣屯田是由劉平負責,但劉平是誰?恐怕沒幾個人知道,罰不罰的也沒多大用處。
這等罪己之事,總要職別越高,影響力越大,效果才越好。
這時,程昱突然道:“怎么此時還沒見山陽縣送來災情公文?”
程昱本來對韓浩極為賞識,可如今連數百里之外的鄄城都送公文來請罪了,近在咫尺的山陽縣卻沒送來,不免令程昱非常不滿。
蔬菜盡毀,會引起多大的連鎖反應,難道你韓浩不知道?
更何況身為典農中郎將的劉平就在兗州居住,離這刺史府不過三里地,卻從來沒點過卯,哪有為官的樣子。
平常人浮于事也就算了,如今下了這么大的霜凍,蔬菜必然難保,難道你一個小廝出身的劉平會不知道?
還躲著當沒事人一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當然他這些心理話卻不敢說出來,劉平畢竟是曹老太爺認的義孫,老太爺一句話,恐怕連曹使君都不敢應聲。
曹操苦笑了一下道:“平兒也的確憊懶了些,等把此事安撫下去,我再找他說說。”
程昱無語了,竟然只是說說,而不是訓斥,要是普通官員這么玩忽職守,以曹使君的脾氣恐怕早就軍法從事了。
其實他也知道,曹使君的心思是想把劉平供養起來,能干點事最好,不能干也無所謂。
正因為沒報多大希望,自然也就沒有多大失望。
可是來點個卯很難么?
這時候,突然有個斥候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跪倒報告:“稟使君,不好了,山陽縣屯田軍校全都進入兗州了。”
“什么?”曹操疑惑的問程昱道:“可有宣調?”
正常軍隊調動必須有他的軍令才行,但屯田軍校屬于半農半兵,人數又不多,程昱這個尚書令為了安排屯田事宜,根據情況也可以調動。
過后向曹操報備即可。
畢竟這屬于屯田之事,也用不著事事請示曹操這個最高長官。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眼前程昱搖了搖頭道:“自從使君安排劉平公子做典農中郎將之后,山陽縣之事在下就不再管了,何來調動一說?”
“未曾宣調而集結兗州,這是要造反不成?”曹操臉頰肌肉動了兩下。
此時兵荒馬亂,諸侯林立,誰跟誰都談不上絕對的忠誠。
一支小規模部隊,未經宣調而進入兗州,不容的他不多想。
曹操冷冷的問那跪地的斥候道:“可曾探清那幫屯田軍校欲往何處?”
“他們此時正在禹北街南行,不知意欲何為,”斥候回道。
“禹北街?”程昱沉吟了一下,此街在兗州城西,而刺史府在兗州城東,顯然不是沖刺史府來的。
曹操站起來,看著背后的輿圖,突然道:“不好,平兒的府邸不是在禹南街?這幫無法無天之徒莫不是要對平兒動手?”
他想著,此時山陽縣蔬菜盡毀,所有屯田軍兵自知全都有罪,任何人在這個時刻必然都會想如何脫罪。
而劉平這個屯田中郎將就是最好的替罪羊了,畢竟他身為最高長官,卻從未到過現場,這罪責他不擔誰擔?
若是正常奏事,只需來幾個人即可,如今軍兵全至,看情形是要武力逼宮。
“此事跟平兒有何關系?這韓浩也太過于放肆,我必除之,”曹操越想越覺得自己判斷無誤,重重的拍了一下書案,吩咐道:“速點齊五百軍兵,讓昂兒前去救援。”
“諾!”斥候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