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李府內,今日賓客絡繹不絕,整個李府奢華從外觀來看,奢華至極,大有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格局;廊腰縵回,檐牙高啄。
二十節氣命名的各個居所別院,給人一種富麗堂皇感受,甚至這位護國公李廷從來不知道避嫌這件事,刻意將整個府邸打造富貴堂皇,燦爛至極。
不僅僅是李廷本身,他手下的心腹將領,各自獲得封賞東西,也是極盡一切籠絡。
因此李府四公子,五公子加冠成人禮,算得上這段時間一件大事。
就連槐楓樂坊也得到邀請,只不過槐夫人并不想參與這個場合,讓自己徒弟蓮兒前往參加。
無數賓客匯聚下,只見歌臺暖響,春光融融,李府這座府邸,有著無數歲月歷史,不少帝王將相,文人墨客都曾居住過此地。
所謂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這次行冠禮之正賓,乃是禮部侍郎陸治欽,此人同時也是竹林寺儒部執令陸治嵩之胞弟,雖修為上不如其兄,但在冀州算得上大儒,地位極高。
冠禮的主體部分,是由陸治欽將緇布冠、皮弁、爵弁等三種冠加于將冠者之首。李啟的表字,現在已被確定下來,叫喚叔佐...
伯仲叔季...
老大表字帶伯,老二,老三都是仲字輩,惟獨到了自己這邊變成叔佐帶頭,后面老五,老六也是叔開頭,至于季尚未出現。
這里面頗有講究...
一個除了叔外,另外一個佐字,也是包含李廷對李啟真正期望,就是輔佐李家,輔佐李廷,最重要就是未來輔佐大哥李信。
李渡的表字則叫叔策...
李啟與李渡兩人,穿著一身黑色禮服,跪拜在下方兩側地方,陸治欽緩緩開口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徳,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諾...”
整個完整成人禮,是需要三次加冠,將地位最卑的緇布冠放在最前,地位稍尊的皮弁在其次,而將爵弁放在最后,每加愈尊,是隱喻冠者的德行能與日俱增。
陸治欽取出的緇布冠實際上是一塊黑布,相傳太古時代以白布為冠,若逢祭祀,就把它染成黑色,所以稱為緇布冠,這是最初的冠。冠禮先加緇布冠,是為了教育青年人不忘先輩創業的艱辛。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徳。黃耉無疆,受天之慶!”
其次是加皮弁,皮弁的形制類似瓜皮帽,用白色的鹿皮縫制而成,與朝服配套穿戴,地位要比緇布冠尊。這個白色鹿皮的帽子,明顯與一般鹿皮不同,隱約有一絲熱氣。
應該是某個鹿妖的皮囊...
李府這位老爺,在外人面前,派頭是做足了。
最后加爵弁,爵通雀,爵弁所用質料與雀頭的顏色赤而微紅相似故名。爵弁是協組國君祭祀等莊重的場合戴的,地位最尊。
李廷給兩個兒子準備的爵弁卻是飽含深意,因為這個爵弁是采取三十升制作工藝,這種工藝是時下最細的布。
整個造型類似冕上穿珠作旒的絲繩,無繅即無旒,即爵弁與帝王冠冕唯一區別,就是沒有前后的珠串!
這是違制的物品!
李廷還沒被冊封唐王,就已這樣囂張跋扈,兩個普通庶子都可以享受這樣禮制!
加冠者在堂上有專門的席位,其位置因身份的不同而不同。嫡長子的席位設在阼階之上,庶子的席位在堂北偏東的地方,雖然李信不在,但嫡長子席位區卻被李廷保留。
李廷對李信包庇的態度不言而喻。
不僅僅是李渡頗有尷尬,就連二公子李尉,六公子李贛也不見得神色有多愉快。
老大李信,是李廷的嫡子兼長子,李廷用這種方式告誡李府其余兒子一些明確信號。
陸治欽不理會李府諸位公子反應,他自顧自說到:“禮義之始,在于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而后禮義備,以正君臣,親父子,和長幼。君臣正、父子親、長幼和而后禮義立。”
人之所以區別于禽獸,是因為人懂得禮儀,而禮儀是以容貌端正、神色莊敬、辭令恭順為基礎的。
要責以成人之禮,首先要從容體、顏色、辭令的教育開始,惟其如此,贊者、正賓才不厭其煩地為之梳理頭發、扶正帛巾,并且讓他展示體貌。
所以陸治欽不厭其煩地為李啟,李渡兩兄弟梳理頭發、扶正帛巾,并且讓他展示體貌。
由于李啟佩劍是君子之傳,加上他一身儒門氣場,讓陸治欽梳頭過程中,連連嘖嘖暗中贊嘆李四郎之體貌出眾。
至于李渡,認真裝飾下加上臉色血氣正常后,同樣擁有非常俊逸姿態。
結束這一切,陸治欽向兩位公子敬醴酒,并致祝辭:“甘美的醴酒醇厚,上好的脯醢芳香。請下拜受觶,祭獻脯醢和醴酒,以奠定汝等福祥。承受上天美福,長壽之年猶不忘懷。”
禮節飲酒,李啟與李渡然后起身離席,為冠禮圓滿完成而拜謝正賓的陸治欽,后者答拜還禮過程中,王夫人滿臉笑意看著兩個李府少年郎長大。
整個冠禮大致流程完畢,李啟與李渡拜見有關的尊長。先從西階下堂,折而東行,出廷院的東墻,面朝北,拜見在這里等候的王夫人。
李渡并獻上干肉,以表敬意,而李啟準備干肉更為光澤亮麗,一看就是比李渡的高級。王夫人根據提示,拜受后準備離去,冠者拜送,母親又拜。
李啟與李渡兩人,作為兒子的冠者只對母親拜一次,而母親卻拜了兩次!
然后兩兄弟又去見站在堂下的各路賓客們。這些人向冠者行再拜之禮,冠者答拜還禮。
然后出廟門、進寢門,去見姑姑和姐姐等,儀節與見母親一樣...一連串復雜流程下來,兩兄弟折騰許久,總算結束這個成人禮。
一直到晚上,整個流程才算結束,不過這時候王夫人身邊則多了一位來自道觀的貴婦,只見她笑盈盈攙著王夫人手,走在一側廟門外。
此人,自然就是老二李尉母親,呂成皇室那位郡王公主,后在道觀修行女子。
李尉母親雖是道姑裝扮,但頗為貴氣,她笑著打量眼前龍珠:“姐姐,這顆夜明珠煞是好看。”
“叔佐那孩子,哎,都不讓他那么鋪張浪費了。”
望著對面貴婦人,王夫人眼神中掩蓋不了她的心情,李啟特意賣給她的禮物,抓住機會自然需要向別人炫耀,這是古今長輩通病,無論此物價值如何。
“不過為了孝敬我,叔佐特意從外面高價買來的幽海龍珠,難得為我破費了。”
這位貴婦人走上前聞了聞,然后露出一抹笑意:“叔佐有心了,這枚蛇內丹的確不凡,比起只會夜光龍珠來說,還能為姐姐你延綿益壽。”
兩人談話間,一側的蓮兒在各路賓客中聽到王夫人與郡公主的對白,整個人內心咯噔一聲,暗叫完蛋,沒想到還真遇到一個識貨了。
“蛇內丹?這是叔佐送的龍珠,用藥物熏了熏而已,妹妹你搞錯了吧。”
王夫人瞥了一眼對面貴婦,語氣很自然,沒有一絲慌張與凌亂,同時內心舒了一口氣,還好是蛇內丹,效用還實在,那個龍珠太不實用,還貴...
“是嗎,姐姐你可知曉...熏龍珠雖需要用的藥物,可事實上...”
眼前這位貴婦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讓王夫人出丑,她剛想繼續說下去時,李尉走上前輕輕拉住自己母親,卻被后者直接瞪了一眼。
面對道姑的咄咄逼人,王夫人始終一臉淡然:“妹妹,果真學識淵博。”
“姐姐,其實叔佐還是有心的...”
這時候,李啟的聲音輕描淡寫飄來:“這東西就是龍珠,不是什么蛇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