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自己已經解決掉了的鬼神,留下的神性物還會這么危險。
不僅在自己沒有主動使用的情況下,莫名其妙被吸收進自己的身體,而且居然會不可控的隔絕錨定。
隔絕自身的錨定!
這完全是神秘者的自殺神器。
為什么還有這種奇葩的神性物?
也對,從來沒人說過,神性物一定是某種有益能力。
這只是一種特性,一種本能。
向來有好有壞。
蘇啟不是沒有考慮過自己在這個危險的神秘世界里,會失控,會死亡。
他也有心理準備。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陰溝里翻船。
這也太憋屈了。
自己花了那么多精力財力,把轉校生鬼神解決,結果反倒把自己坑了。
冰冷,水壓沉重。
蘇啟感覺自己好像溺水了一樣。
眼前已經一片黑,看不清東西。
平靜,平靜…
蘇啟試著調整自己的狀態,想要平靜下來,但這次不是簡單的恐懼,是失控,哪里可能因為平衡心態輕易克服。
上一次,他游離在失控邊緣。
還是在愛麗絲理事的時停里。
當時能重新回來,得益于愛麗絲理事那個貓型神性物的幫助。
但是這一次,好像沒人能幫他。
鬼神的低語充斥腦海。
混沌,瘋狂。
蘇啟感覺到自己在下沉,在迷失。
在深邃的深海中,一點紅光。
恩?光?
蘇啟冰冷的身軀一顫。
巨大的水壓下,他艱難的伸出僵硬的手,向紅光抓去。
他摸到了。
滑滑膩膩的苔蘚,堅硬的石質物。
好像是一個…石像。
一個八條觸手胡須的章魚石像。
整體看不清。
只能模糊看到一點…
紅光的來源,是在石像上卡了一小塊半個手指大小的紅肉塊。
這紅肉塊泛著微弱的紅光。
卻如同這茫茫深海中的明燈,指引迷失的蘇啟找到了石像一樣。
好熟悉…
蘇啟看到這小肉塊的瞬間,就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
但這時的他,大腦正被瘋狂的低語攪動的混亂不堪,難以思考。
石像上,則是在傳遞著一種詭異的信號,如同炎熱中的一絲冰涼。
蘇啟遵循本能。
一伸手。
掰下石像臉上一根觸手。
無盡的混亂中,響起一個格外清晰的聲音,那是難以名狀的低語。
蘇啟腦中突然一清,瘋狂,混亂全都消失了,身上的水壓緩緩褪去,光線和秩序重回。
手里的觸手化為了粉末。
蘇啟驚魂未定的睜開了眼。
一切恢復正常,他擺脫了失控的邊緣,重新回來了。
“這…”
蘇啟看向周圍,一切如常。
他并不是主動擺脫了失控。
似乎是…因為那個怪異的石像?
蘇啟看了看自己的手。
剛才那個八條觸手的章魚臉石像,被他用手掰下一根觸手。
似乎是那觸手起了什么作用,把他從失控的邊緣拉回來了。
石像,觸手,紅肉塊都不是實物。
而是來自,深海。
深海中有什么?
這是一個謎。
但蘇啟確實在深海里,見過一些東西。
安徒生,柏拉圖的巨大原主尸骸。
還有…在很早的時候,他發生第一次驟沉時,出現的那些巨大章魚觸手和喊‘爸爸’的血胎盤。
觸手,血胎盤。
章魚臉石像,紅肉塊。
蘇啟可不會覺得這是巧合。
錨定線重新回歸頭頂。
頭頂的‘青春期’光環暗淡下來,暫時停止運作,似乎受到了影響。
蘇啟不知道它會停止到什么時候。
這個神性物相當的不可控。
而且過于危險,如同一個在自己身體里的定時炸彈。
隨時可能爆破他。
他得想個辦法解決。
黑門俱樂部。
“不可控的神性物?”
安徒生喝著茶,對于蘇啟提到的問題,微微詫異,思考了一會,問道:
“這還真是少見,很麻煩?”
“非常麻煩。”
“那你可以試試把它加入錨定儀式作為提供神性的神性物,你也知道,錨定儀式,能夠加強神性物與我們的聯系,加強掌控力。”
“能夠起到效果嗎?”
“這你得試試,這種情況不多見,沒有可以參考的案例。”
蘇啟只能點頭表示知道,然后他又問起另一件事,關于石雕像的事。
他沒說自己失控,也沒說其他,因為涉及他的神秘,所以只能單純問知不知道石像的來歷。
他在紙上憑記憶勉強畫出形狀,當時昏暗中很模糊,他只看清楚大概。
安徒生看著蘇啟畫的,皺眉問道:
“你在哪里見到的?”
蘇啟搖搖頭。
安徒生明白了,這是涉及神秘,不可言說的意思。
“我會幫你查查黑門信息庫,但不保證一定有結果,神秘世界不可名狀的東西太多了,不可能每個都有記載。”
蘇啟點頭表示感謝。
從黑門俱樂部離開后,蘇啟乘電車趕去渡邊律所的打工。
一天下來,直到晚上回家。
蘇啟感覺今天分外的疲憊。
先是考試,再是讓轉校生鬼神成佛,結果留下的神性物造成自己險些失控,卻又莫名脫險。
這種在日常和死亡危險邊緣反復橫跳,簡直太消耗他的心力。
拿塊巧克力來吃…
自己什么時候開始依賴甜食來著?
好像是二階堂老師推薦的,雖然很有用,但最近一直買也挺花錢的,難怪二階堂老師辦了那么多會員卡。
蘇啟疲憊的躺在床上,放空大腦,想一些無意義的事來放松精神思維。
直到時間差不多,抹上畫皮,迎接瑪麗小姐。
等瑪麗離開,他才忐忑的睡下。
明天早晨起床。
他希望能照常看到太陽。
蘇啟睡著后,床底下一陣動靜。
一只小血手扒上了他的床。
夢中,深海。
蘇啟沉下來后。
看了看身邊的標尺深度。
2萬5千米…
呵,還超額下沉了。
蘇啟徹底沒了脾氣。
也是,對他來說。
2萬和2萬5有什么區別?
反正都沉到莫霍層了。
第一時間確定了深度,蘇啟又四處看了看,深邃的深海里,什么都沒有。
那個章魚石像,他并沒有找到。
深海里的東西只有五種。
錨定線,神性物,原主,自己,異物。
這是神秘學入門書上就有的。
那個石像就屬于異物,最無法解釋清的一類。
蘇啟找了一會未果后,不浪費時間,轉頭繼續去用錨定線搭建自己的錨定儀式。
錨定線按照王國之書上學到的陣圖布置,今天的進度很快,不一會已經搭建好了大半。
蘇啟看看進度,決定先進行神性物嵌入的步驟。
錨定儀式中,有一個提供神性的結構構造,單純的錨定線是無法滿足的,需要神性物來編入其中。
錨定模因,每層可以構建一個儀式,每個儀式能夠編入一個神性物。
錨定儀式中的神性物,會和神秘者互相影響,神性物可能產生增幅進化,神秘者也可能受其影響。
蘇啟目前的幾個神性物。
最重要的是‘百人一首’和‘理想國’。
其次是‘傳火’和‘弗蘭肯斯坦’。
一個不可控的‘青春期’。
至于‘畫皮’和‘物理學圣劍’,這個屬于暴力防身手段,對付鬼神用的,在增加錨定上不能起什么幫助,所以蘇啟暫時不會考慮。
他現在更需要錨定。
因為一層才能建立一個儀式,編入一個神性物,所以位置有限。
如果編入儀式,能夠達到加強掌控力,甚至增幅進化的效果,那肯定是選擇重要的,有用的。
蘇啟最開始的想法是在‘百人一首’和‘理想國’里選。
而理想國的原主,影響力比較大。
蘇啟第一次沒經驗,為了自己盡量不受影響,一開始的選擇更傾向于‘百人一首’。
然而,現在不行了。
一個不可控的‘青春期’出現。
蘇啟這第一次的編入位置,必然要給它,加強掌控力,看能不能操控它。
不然,等這個神性物恢復過來重新啟動,自己搞不好又該失控了。
深海中。
白光錨定線搭建成的半個儀式陣,復雜縝密,神秘而詭異。
蘇啟一點點把‘青春期’嵌入儀式。
隨著錨定儀式‘嗡’的一陣晃動。
神性物編入成功。
蘇啟感覺到了不同,自己的身體有些異樣,好像多長出了一個部位。
頭頂長出了一個飄浮黑光環。
自己可以隨時操控關閉它,如同張口閉眼一樣習慣。
成功了…
蘇啟不管怎樣,先是第一時間把‘青春期’給關閉了,這樣一個‘自殺神器’,他可不敢開。
他不惜消耗一層錨定儀式的位置,就是為了把它關閉。
當然,這個‘青春期’融合后,蘇啟與其互相影響建立了聯系,發現了其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簡單。
不知是本來就隱藏。
還是被蘇啟編入自己的半個錨定儀式后,受到影響有了變化進化。
反正,似乎是有一些其他的功能。
不過蘇啟現在沒法實驗。
因為,天亮了,他要醒了。
第二天,早晨。
蘇啟起床。
莫霍層,第一天。
他還沒來得及下床,就已經看到了第一個驚喜。
自己的手腕上。
有一個被抓出的血手印。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這是什么?
大早晨的給我起床雷擊,我以后還敢不敢在這床上睡覺了?
蘇啟心里已經慌到復讀三連。
表面上卻仍然波瀾不驚。
淡定的當手腕上的血手印不存在一樣,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整個天色一片灰。
空氣中滿是飄浮的顆粒。
PM2.5超標。
巨大的霧霾人形,身高超過數百米的龐然大物。
緩緩行走在高樓大廈間。
頭頂的霧霾天使環,正在不斷的翻涌著塵埃,霧氣,顆粒。
蘇啟的莫霍層視野中。
東京都內,已然聳立著。
混凝土,石油,霧霾。
三個巨大天使。
然而。
蘇啟后退三步,呼吸驟然急促。
跌坐在地。
他抬頭看著天空上,瞳孔緊縮。
恐懼的閾值已經無法壓抑。
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
他的心跳遠超正常頻率,血壓沸騰毛細血管破裂,鼻血涌了出來。
人的極度恐懼,原來會剝奪他對身體的控制權。
聳立東京的巨大三天使?
在真正的恐懼之下,它們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蘇啟看到了真正的不可名狀,真正的不可直視。
那是禁忌之所,那是絕望的原初。
他知道了什么是,
神明懺悔之間,分食神尸之桌。
他知道了為什么,
別抬頭!
因為會仰視,神。
灰蒙蒙的云層間,齒輪聲‘嘎吱…嘎吱…’作響,無數裸露血紅肉纖維的巨大手臂,從灰云中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