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思索了片刻,對趙普道:“我和南容在尚書臺,對京師左近的駐軍很難干預,不是不能,實在是容易被他人構陷。征召張遼一事,我倒覺得先生你不妨直接對圣上提起。”
“那如何安排張遼的官職呢?”趙普本想讓盧植和傅燮通過尚書臺便宜行事,可現在看來是他想的簡單了。
如果他向漢靈帝劉宏舉薦人才,也不是不可,甚至可以利用劉宏對他的信任將張遼予以重任。
但這事弊端也很明顯,他擔任侍中在皇帝的左近,一舉一動都被各方所關注,這也是他一開始不愿意直接通過漢靈帝的原因所在。
就像上次舉薦王允,還未出宮禁,中常侍趙忠就找上門來。雖然這也跟河南尹位高權重有很大的關系,但他的位置牽一發而動全身,也由此可見一斑。
張遼的難處還有一點,他只是邊郡一個區區的小縣令,舉薦他為何職這點很麻煩。
高一點如羽林中郎將,掌控宮中有羽林郎組成的禁軍羽林騎,是比兩千石的官吏,張遼的履歷暫時還達不到。
可低一點的郎官似乎對張遼似乎也沒什么吸引力。
傅燮道:“先生可舉薦他為羽林左右監。這位置通常不會有什么人在意。至少如大將軍何進、中常侍趙忠之流,是不會把注意力放到這等小官上面的。”
羽林左監、右監是隸屬于羽林中郎將的屬官,秩各六百石,分主羽林左、右騎。秩六百石論品級比平定縣縣令千石的級別還是要低的。
趙普沉吟道:“六百石的官吏,是不是略有點低了?”
盧植解釋道:“先生有所不知,這羽林左右監官職雖低,可都是管制郎官的主官,更重要的是,羽林中郎將通常都是由左右監提拔上去的。”
這點趙普雖然是歷史從業者,但因為這算是漢時的官場潛規則,就如世家子通常都是由郎官起步一樣,他還真不是太清楚。
“周慎周將軍就曾做過羽林右監,”傅燮道:“這等禁軍中的主官嚴格來說比普通郡縣的軍侯等那是有前途的太多了。”
說到周慎,趙普就徹底的了解了,周慎之前隨盧植兵出美陽平定涼州叛軍,獲封蕩寇將軍,班師回京后,未獲封賞,將軍封號收回,重新做回了他的羽林中郎將。
如此說來讓張遼擔任羽林左右監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張遼也不會因品級降低而拒絕。做了羽林騎的主官,起碼前途遠大了不少。
但有一點讓趙普有些擔憂,“周慎是大將軍何進的人,這會不會反而給他人做了嫁衣?”
盧植不由笑道:“先生真是所慮周全,這時候就已經把大將軍何進當做對手了。不過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只要把張遼先召進京師來,后來的事慢慢運作,羽林騎為圣上親兵,先生有的是機會招攬他。”
這番話完全打消了趙普的顧慮,他立時起身,“這事宜早不宜遲,我這就去宮中見圣上。”
趙普由尚書臺出來,趕到宮門的時候已經到了午時,不是他在尚書臺商議了太久的時間。
而是雒陽城太大,通常而言,皇城的規模呈現出年代越往后越小的趨勢。前漢的皇城根據挖掘的遺址判斷比唐時的皇城要大好幾倍,而唐時皇城比北京紫禁城又要好幾倍,紫禁城的規模已經到了一天之內都無法逛一遍的地步。漢時的皇城之大,可想而知。
趙普從入皇城到趕至南宮門前,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此時漢靈帝劉宏正在用膳。
蹇碩見到他人趕忙道:“趙侍中這是哪里去了?陛下等了兩個時辰了。”
“勞煩蹇黃門前去通報。”趙普略帶歉意道:“有些事情給耽擱了。”
“那趙侍中稍候,”蹇碩說著輕手輕腳進了大殿。
約莫過了半刻鐘,蹇碩自殿中而回,他面帶喜色道:“趙侍中氣運不錯,陛下非但沒生氣,還要趙侍中前去一同用膳,這可是大殊榮,我等求都求不來的。”
趙普暗自松口氣,拱手謝過蹇碩,徑直進了大殿。
劉宏遠遠瞧見趙普,伸手招呼他過去,“先生可讓我好等,不過晨間又聽了先生所譜的春江花月夜。這曲子當真是蓋世無雙。”
他看上去心情甚佳,只是不知道是因為聽了春江花月夜,還是因為有其他的事。
趙普深知伴君如伴虎,哪怕劉宏此刻態度極好,他仍然嚴肅的拱手請罪,“陛下,臣因有急事去了尚書臺,以致耽擱了兩個時辰,還請陛下恕罪!”
“無妨,”劉宏大手一揮,“盧愛卿沒來及設宴款待你吧!你且坐下先用膳,其他事待會再提不遲。”
趙普這時心里略微有些愧疚,捫心自問,漢靈帝這人其實也不難相處,對親近的人那是極好,他自入京以來,這位皇帝對他可謂是恩寵有加了。
可因為大局、社稷,他心中可不止一次盼著劉宏身死。
粗略吃了幾口飯,縱然此刻趙普所口中的是御廚親自操刀的山珍海味,他心里也頗不是滋味。
“陛下,臣之前去尚書臺,乃是為了查一名邊郡縣令。”趙普拱手道:“此人勇武,頗有才干,臣以為陛下可將之召進羽林騎。”
漢靈帝初時有些愕然,不過隨后就頗為欣慰,“先生趕往尚書臺,是為了幫我選侍從嗎?只是縣令入宮為郎官只怕有些不妥吧!”
趙普道:“臣以為此人可為羽林騎左右監,若是有他護衛在陛下左近,臣也就萬事放寬心了。”
“若是分管羽林左、右騎從官職上來倒也還可,”劉宏沉吟片刻,“不知這人是何方人氏,先生又如何得知他是為俊杰呢?”
“此人乃是西河郡新任太守崔鈞前兩日來信提及過,”趙普只好編個理由,“他巡視西河郡的時候,聽聞民間有人傳言不遠處的雁門郡有當世英雄張遼,面對鮮卑人的劫掠,能屢屢予以反擊,鮮卑人聽到他的名字,往往會繞道而行。是故,臣特意去尚書臺查證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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