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程磊在細想之后,又覺得不大可能,至少在這魏郡是不大可能。
如果周慎是想要借助外力殺掉他們這伍軍士和趙普。
在魏郡范圍內能借助的外力幾乎沒有,去年趙氏包括趙虜外內的大部分賓客,以及幾乎所有的男丁,全部被殺。
趙氏想要在一年內恢復元氣,募集愿意為之效死力的義從,恐怕沒那么容易。
魏郡的岑熙與趙普有舊不可能相助趙忠等人。至于魏郡范圍的黑山軍,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們在魏郡的范圍內應該是安全的。
果然,周慎無論怎么放慢速度,他們在魏郡境內都一路無事。
除了魏郡,便是河內郡,這個扼守京師門戶的大郡的太守是為朱儁。
此人剛正不阿,不屈于權貴,乃是張讓、趙忠之流頗為畏懼之人。
而過了河內郡,就是雒陽城郊。
天子腳下,盧植等人的眼前,哪怕趙忠氣焰囂張,此刻也不敢擅行不法之事。
程磊想他們也許是想多了。
眾人抵達河內郡朝歌時,已經是他們出常山郡的第十二日。
此時,董卓與黑山軍已經在太原郡有過數次大戰,由于有趙普的提前通知,張燕有所防范,董卓起初沒有占到出其不意的便宜。
不過,并州北邊便是邊境,云中等郡的駐軍皆是長期與鮮卑和匈奴交戰的精干軍士。
在多次交鋒之后,董卓漸漸還是占據了上風,將黑山軍的勢力從太原郡的幾個縣城趕了出去。
不過,董卓這邊亦損耗很大。
太原郡是一開始就劃定的主戰場,他投入的兵力多達四萬,連續幾場大戰持續的時間達十余日。
這畢竟是一州之力,并州相較冀州幽州等地又相對貧瘠,財力和糧食都支撐不了太久了。
他本來以為黑山軍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出十日,他就可以從太原郡一路橫掃抵達上黨郡潞縣等地,將并州內的黑山軍全部驅逐出境。
但他低估了黑山軍的勢力,加上黃忠在上黨郡與境內的黑山軍斡旋,久不能勝。
他們一開始安排好的南北合擊的計劃一直都沒能真正的實現過,導致如今陷入了困境。
董卓只得向朝廷求助,他以平叛為名,希望朝廷可以資助他一批糧草。
這些消息在朝歌城內,不難打聽到,在周倉將之告訴趙普時,趙普多日來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董卓這點還是想得有點天真了。
這場由他挑起的征戰,漢靈帝必然是不喜的,畢竟張燕在名義是他冊封的中郎將,算是朝廷命官了。
當然,如果董卓真的可以將張燕的黑山軍徹底肅清,劉宏還是會高興的。
算是解決了心腹大患。
但是以并州一州之力根本就不現實,就算是舉朝廷之力,那也未必能夠成功。
畢竟張燕一伙若是逃入深山,這征討就會變成經年累月,耗資極大。
如今的朝廷耗不起,漢靈帝也不愿意花那筆錢。
董卓如今的行為在漢靈帝看來完全是多此一舉,如果他不向朝廷申請錢糧,他可能還懶得過問。
他這一申請,換來的可能就批評了。
不過,這件事與趙普眼前的困境并無實質性幫助,他笑過之后,也就沒什么可討論的了。
從元氏縣至今十多日,他一路上也沒少想什么法子可以解決眼下的問題。
可至今仍然沒有頭緒,他猜想如果到了京師,他應該是見不到漢靈帝劉宏的。
張讓、趙忠等人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屈打成招事小,怕就怕趙忠這伙人直接以欺君之罪將他論處,毫無辯解的機會的。
那樣他就死的太冤了。
可即便是要辯解,他又能有什么可辯解的呢?
那劉宏肯信嗎?
不愿出任侍中算是打了皇帝的臉面,再說他這托病推遲幾乎人人都知道是假。
你就是口吐蓮花,他也不會聽上一句。
這風寒癥到了京城,御醫隨便一診斷,那就知道連這病那也是裝的。
而且,他隱約猜到這個周慎應該知道他其實并無病癥。
周慎掀開簾子時,那眼神不像是看待風寒癥患者,倒像是知曉什么。
過了朝歌,趙普等一行人走的更慢了,之前一天至少還行駛三四十里。
到后面居然一日二十里,哪里距離京師雒陽都不過兩百里。
漢靈帝為此還催促過周慎,周慎只推脫趙普身患風寒,若是疾行恐導致病情惡化。
不管皇帝信沒信,在漢靈帝派遣的使者走了之后,他依舊如故。
這消息傳入深宮,趙忠不由有些困惑,他不知道這周慎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反正他是不信趙普患有風寒癥,可就算是真有這病癥,走的快些又有何妨?
一個應該對盧植懷有怨懟的武將,難不成不應該拍手稱快嗎?
起碼盧植的故友犯有欺君之罪,將慘死京師,這對盧植怎么著都是很大的打擊吧!
可這周慎在拖延什么?
難不成他是盧植的人?這沒有道理,趙忠調查過周慎,這些日子日日飲酒買醉,醉后多次痛罵盧植,這可不像裝的。
而且,他和盧植素無往來,一個武將也斷沒有仰慕盧植才華的道理。
退一步講,就算他是盧植的人,這么拖著有什么用呢?
這些天盧植、司馬防、崔烈等連番求見圣上,全都被堵在了宮門之外,可見圣上根本就是想趙普死。
趙忠心思數轉都想不通。
許嵩細想之后,也覺得周慎不可能是盧植的人,至于周慎日行二十里究竟要做什么,他猜不透。
不過有一點,趙普來京城的越慢,對他自己就越有好處。
首先,越慢就越可以說明趙普是患有疾病,而且頗為嚴重,這會間接的讓漢靈帝相信,趙普之前確實是因為疾病不得已而推掉了侍中一職。
再者,如果他這風寒癥是裝出來的。
按這種速度,他們從元氏縣到京師居然都需要近一個月時間。
進了雒陽完全可以推脫病癥已好,如果趙普聰明些裝出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哪怕是可以瞞天過海?
畢竟,別人患了病,你不能不允許他醫治,不允許他痊愈吧!
“君侯,我覺得我們需要做些什么了。”
趙忠這時被封為都鄉侯,許嵩故有此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