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去京師赴任當侍中,還是留在常山郡修建武庫,打造屬于這個時代的秘密武器,趙普、崔超、張機以及趙云一直討論了大半夜,也沒有個具體結果。
崔超曾力勸趙普去京中赴任,至于修建武庫的事,他代勞。
但由于還需去上黨郡等地尋找煤礦,別說是崔超,哪怕是作為穿越者的趙普其實也不是很有信心能夠找到易于開采的淺層或者露天的煤礦。
基于漢代各種技術的滯后,開采過深的煤礦不太現實,而且會非常危險。
最終這個提議只好作罷,趙普主持修建武庫的事,是不可能代勞的。
這兩件事也沒有輕重緩急之分,因為每一個對于后面計劃的開展都非常關鍵,而且可能錯過了都不會再有更好的機會。
侍中一職如此,修建武庫亦是如此。
漢靈帝此刻之所以如此器重趙普,是因為盧植把他宣揚的太神奇。
等到這位皇帝新鮮勁過了,未必會再愿意將侍中的職務給他,畢竟這是自己的近侍,完全看他喜好的。
另一方面,如果明年不開始著手修建武庫,那么一旦入京,趙普作為一個隱藏在背后的謀劃者就被推到了臺前。
他就成了明面上的人,會被各方勢力,尤其是宦官和大將軍何進一黨盯住。
據他從文獻中了解,這時的汝南袁氏,也許是因為利益問題,與何進是有些聯盟的意思的。
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他行事會多有掣肘。
何況,后漢時的太守調動非常頻繁,黃忠這上黨郡太守也許做不了太久就會調任,利用這個便利的關系得及時趁早才行。
討論持續到后半夜,趙普決定這事還是須得仔細的權衡一番,勸崔超先回去休息,日后慢慢從長計議。
畢竟詔書上寫明是年后赴任,馬上就要過年,沒有道理要如此迫切的做決定。
第二天午時,趙普、張機等剛睡醒沒多久,崔超再次登門,他手里拿著置夫剛剛送來的書信。
一樣是八百里加急。
這封信來自盧植。
趙普拆開之后,仔細看了一遍,大致明白了盧植迫切希望他進京的原因。
京兆尹司馬防、衛尉楊彪等人力勸盧植乘此時威望隆盛,行誅宦清平朝政的舉措。
他們以為大將軍何進此刻居于高位即便是不支持,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阻撓,此事成功的概率很大。
事實上,如果此時的盧植如果聯合朝中各大公卿、士人集團,乃至太學生們,也許真的能夠逼迫漢靈帝將張讓、趙忠等人治罪。
但結果大概率是兩敗俱傷,以盧植、司馬防、楊彪等人為首的士人集團斗倒了宦官,也很難起到清平君側的效果。
還會便宜了大將軍何進。
以漢靈帝劉宏的尿性,因為誅殺了供他玩樂的中常侍們,必然對盧植、司馬防等心生不喜,重用那是不要想了。
讓何進總攬了朝中大權,他會是下一個梁翼也說不定,人的欲望是會隨著手中的權利一起膨脹的,何進很明顯不是能夠駕馭自己欲望的人。
更何況,這件事風險很大,未必能夠成功。
就算成功,漢靈帝就可能變成一個勤于政事,心懷社稷的好皇帝了嗎?
以他穿越者的身份深知,這根本就不可能,沒有張讓、趙忠,也許會有趙讓、張忠。冒如此大的風險,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太不值當了。
不過崔超和張機不是穿越者,不過站在后世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
眾人關于此事又是一番爭論。
崔超和張機都是經歷過黨錮之禍的士人,對宦官閹黨的仇恨可謂深矣。
有如此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都力勸趙普年后赴任,行誅宦義舉。
趙普搖了搖頭,“恕我直言,以陛下的脾性,假若誅宦成功,他也不可能成為一位施行仁政的君主。”
這問題身上局中的崔超和張機暫時都沒有想,以他們所看到的,朝政如此混亂,乃至天下凋敝,漢桓帝至今的如曹節、王甫、張讓、趙忠之流得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而如竇武、陳藩等士人名流之死,數萬士人門庭家人慘死,皆是這些宦官為惡所致。
他們可都是受這時的主流思想之一儒家的大復仇思想影響深刻的士人。
若能誅宦,那便是為這些人報了血仇,換做是趙普,他也不會想這么多。
但是,當趙普提出來之后,他們細想了一番,不得不贊同趙普,他們沒有接觸過漢靈帝,可劉宏一貫的行事,這個頗有些荒唐的皇帝,想讓他施行仁政,那可太難了。
“所以,我們為什么要如此心急呢?陛下只剩下三年多的時間,等一切準備妥當,再殺這些人未為不可啊!”趙普耐心的引導他們。
崔超和張機同時嘆了口氣,“可是機會難得,錯過了也委實可惜啊!”
趙普道:“你們信我,這幫為禍日久的閹黨,絕對活不過三年后的冬天,只是此刻殺他們付出的代價太大,而且太便宜了何進。”
他這時直呼大將軍的名諱,讓崔超眉頭一皺。
“大將軍其人在安定看來莫非也是為禍一方的梁翼之徒?”
梁翼是數十年前權臣、外戚的代表人物,把持朝政近二十年,在任內殘暴不堪、肆意妄為。
其父梁商病逝后,梁冀接任大將軍,襲爵乘氏侯。當順帝駕崩,擁立沖帝,與太尉李固等錄尚書事,沖帝駕崩,又擁立質帝。其后更是行謀逆之事,毒殺質帝,另立桓帝劉志。
梁氏在他引領下,專擅朝政,結黨營私,任人唯親,大肆將官爵給予親族。梁氏一門前后九人封侯,擁三位皇后,六位貴人,兩位大將軍。族內女人擁有食邑稱君的有七人。族人娶公主的三人,其余任卿、將、尹、校的共五十七人。
最終梁翼因恃權不法,對漢桓帝亦有指手畫腳的趨勢,被漢桓帝借宦官單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等五人勢力誅殺滿門。
這是桓帝一朝的舊事,距現在不過二十七年的光景。
那時的崔超已經是束冠的士族子弟,在京中擔任過郎官,對這事再清楚不過了。
趙普點頭,“不說是梁翼之徒,但可以肯定定然不會是竇武這等心系社稷的外戚權臣,讓他一手把持朝政,只會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