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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震朝堂(2)

  盧植眉頭緊皺,因為心中略微顧及了一下崔超的面子,欲當眾痛斥崔烈,已有一人疾步上前。

  此人身長八尺,面有威容,乃是故太尉劉寬的學生傅燮,時任尚書臺議郎。

  傅燮當眾厲聲道:“將司徒崔烈斬首,天下才能安定。”

  尚書郎楊贊是朝中支持放棄涼州的眾人之一,聞言當即起身,拱手道:“陛下,傅議郎在朝堂之上辱沒重臣,臣啟奏依律責罰。”

  劉宏素聞傅燮耿直,問道:“傅卿為何要如此說?”

  傅燮正色道:“當年匈奴冒頓單于忤逆呂太后,上將軍樊噲夸口‘愿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如此盡忠職守,仍被季布說樊噲可斬。涼州乃是天下要沖,關中屏障,高祖(劉邦)與酈商安定隴右地區,世宗武帝(劉徹)開拓涼州,設立四郡,世人皆以為如此乃是斷匈奴臂膀。

  如今涼州治理混亂,出現叛逆,天下為之震動,陛下為此憂心忡忡。崔烈位列三公,國之棟梁,不能為國分憂,卻要舍棄萬里疆土,傅燮不能理解。若讓羌人叛軍得到涼州,則退可自守,進可威脅三輔京畿之地,這是何等危險的局面!如果司徒不明白這道理,那就是愚昧,如果他明知而為,那么他就是對朝廷不忠!理當問斬。”

  劉宏臉都黑了,他雖然耽于享樂,但其實也是有才學之人,樊噲忠君愛國,可當時的時勢不允許漢對匈奴開戰,所以季布以為樊噲乃是誤國,該斬。

  崔烈此舉或許有為君分憂的因素,但提出放棄涼州的建議實屬愚蠢,只是這官是他自己賣的,再愚蠢也不能責罰,否則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傅卿所言甚是,只是如今叛軍勢大,眾卿可有解決之法?”劉宏認同傅燮的分析,倘若將涼州拱手相讓,只怕他真會寢食難安。

  何進上前拱手道:“陛下,臣以為,叛軍此刻仍兵壓三輔之地,前方不可一日無主,當盡快派遣良將抵御叛軍。”

  劉宏手扶額頭,這話等于沒說,可皇甫嵩這等良將四個月都沒能將叛軍氣焰給壓下去,朝中還有誰可以呢?

  “那大將軍以為,誰可擔此重任?”

  何進道:“司空張溫文韜武略皆是上上之選,臣以為可擔任平叛主將。”

  張溫最初是受曹騰提拔,開啟高升之路,也就是說他與宦官的關系匪淺。這三公之位的來路和崔烈一樣,均買來的。

  不同之處是崔烈由漢靈帝傅母程夫人撮合,張溫則是暗通宦官。

  如今涼州叛軍勢大,張溫自問論軍事比不得皇甫嵩,如果皇甫嵩都無法平定,那他何德何能可以出任平叛主將?

  他心中暗罵這何進是要將他推入死地,可到了這份上又不好推遲,正要咬牙應承下來。

  “陛下,臣盧植愿領兵前往關中平叛。”盧植起身拱手道。

  張溫不由暗松一口氣,亦越眾而出,“盧尚書治軍有方,曾先后平定九江郡、廬江郡的蠻族叛亂,又在黃巾之亂中擊潰賊軍主力,臣以為若是盧尚書兵出關中,必定可以擊潰涼州叛軍。”

  其實在皇甫嵩之前,劉宏就想起用盧植為將,但被趙忠等勸阻,說此刻萬分危急之時,當啟用涼州本地人平叛,他們對叛軍更熟悉,于是他就以皇甫嵩為將。

  如今皇甫嵩已然撤職,盧植自愿請命,劉宏打算要應允。

  趙忠上前道:“陛下,叛軍勢大,威逼京畿之地。身為平叛主將,無功就是在助長叛軍的囂張氣焰,該當責罰的。陛下寬仁不計較做臣子的過錯,可若是長此以往,朝廷威嚴盡失,這個責任應該誰去承擔呢?所以,仆以為,平叛主將應該立下軍令狀,這才能讓眾將士竭盡全力為朝廷效力,為陛下分憂。”

  劉宏想了一下,覺得有理,“盧卿可愿立下軍令狀?”

  “不可,”傅燮拱手道:“陛下,勝負是為常事,歷代先賢名將燮未曾聽聞有久勝不敗者。盧尚書此去乃是為朝廷為社稷出力,豈可因此事的成敗而定朝廷柱石的生死?”

  趙忠道:“傅議郎此言差矣,請問如今的局勢還允許朝廷再敗嗎?無功已然是罪,若是大敗那豈不是坐看叛軍攻破三輔,踏入京師?”

  “你這分明是挾私報復,”崔鈞憤然起身,不顧禮儀,怒斥趙忠。

  崔鈞頗得劉宏賞識,此刻已有普通郎官,升任虎賁中郎將,是以可出席這等重要的朝堂會議。

  趙忠冷笑道:“這話仆就不明白了,我與盧尚書有何仇怨,為何要報復與他?”

  他自然與盧植有仇,朝廷沒收他逾制的閣樓不提。他們趙氏的慘案與盧植在冀州的親信脫不了干系。

  只是這事沒辦法拿到明面上說,崔鈞他們自然也不敢,否則那是不打自招。

  崔鈞縱然急躁了些,可鄴城之事他也不敢在這朝堂上提出來,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陛下,趙常侍所言在理,朝廷不可再敗。”盧植正色道:“臣愿立下軍令狀。”

  此言一出,不只是傅燮和崔鈞,但凡士族出身的官員,無不色變。

  他們倒不是不相信盧植的能力,而是涼州軍民反叛之心堅決,叛軍主力羌人驍勇善戰,在如今的形勢下,固守尚可,要取勝是非常有難度的。

  如果靜待涼州叛軍內部出現問題,才有可能一舉勝之。

  可這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冒險嗎?

  “那好,”解決平叛主將的大問題,劉宏非常欣慰,“朕就封你為車騎將軍,假節,擇日出兵關中,平定涼州叛亂。”

  將盧植推入死地,趙忠不由微微冷笑,可他覺得還不夠,“陛下,仆以為涼州叛軍威脅關中日久,平叛需越快越好。可若是盧尚書經年累月,過個四五年才能平定,那得耗費多少的軍資啊!所以既立軍令狀,也該限制個時間。”

  提到錢,劉宏就肉疼,他辛辛苦苦賣官得來的錢,還沒有平叛花費的多。

  “盧尚書,覺得平叛需要多久?”

  盧植道:“臣以為四個月足以,臘月前定然能擊潰叛軍。”

  話聲未落,滿堂皆驚,無不以為盧植這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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