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突圍而去讓褚燕有些擔憂,一旦漢軍援兵到來,他們就前功盡棄了。他于第二日下令黑山軍猛攻。
青崖寨主峰海拔并不高,但越向上山勢越陡峭,而且能上山的路徑不多,漢軍占據上山要道,黑山軍兵力多得優勢無法發揮,雙方在一天之內交戰數次,均被漢軍打退。
雙方損傷比簡直驚人,漢軍第一天在僅僅折損不足百人的情況下,就在山道上留下了逾千具的黑山軍尸體。
不過漢軍箭矢消耗比較嚴重,他們居險以守最大的依仗,除了地形之外的就是箭矢,如果短兵相接,黑山軍洶涌而上,他們堅持不了太久。
好在,在這山崖之上可以隨時補給一些非常規武器,比如木樁以及滾石。
白天黑山軍攻堅不利,于是效仿漢軍于夜半時偷襲。
漢軍作戰的警惕性,遠非這些地方流民武裝能比。這些黑山軍剛登山不久就被漢軍的暗哨發現,及至他們接近漢軍的營寨,滾石木樁如雨般落下。
黑山軍一時間哀嚎連連,留下數百具血肉模糊的尸體后,倉惶下山。
褚燕見強攻根本不是居險以守的漢軍對手,索性圍而不攻,加緊召集人手盡快將糧草運走,以免漢軍援軍真的到來,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盧植在半山腰居高遠眺,本想借黑山軍運糧的時機突襲,即便不能突圍,有效殺傷黑山軍也行。可一望之下發現,黑山軍在一夜之間又增加了不知道多少人,圍山的那部分黑山軍根本無需參與運糧。
“安定,這黑山軍如今的勢頭已經初具規模了,只怕以后會成為心腹之患啊!”盧植暗暗心驚。
趙普點頭道:“的確如此,好在這黑山軍不過只是在冀州邊境和并州活動,無法像黃巾之亂席卷八州。”
其實,他不想盧植為黑山軍太過憂慮,并沒有將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再過幾個月,黑山軍就會和博陵一位叫做張牛角的黃巾舊部合流,黑山軍勢力由此不斷壯大,常山郡、趙郡、中山國、上黨郡和河內郡等地叛匪互相聯絡,共推張燕為主,那時號稱從者百萬。
只是這黑山軍部眾雖多,對漢王朝一直沒有形成太多的破壞性和威脅,后來張燕還主動派使者到京城,上書朝廷請求歸降,被漢靈帝封為平難中郎將。
趙普以為這些因百姓無法生存而聚集起來的地方叛軍,安撫起來并不算太難,只要朝廷能夠施行仁政,地方上多有盧植這樣清正的官員。
所以,他一直的努力方向都在西涼那邊,西涼地區民族矛盾以及當地豪強和洛中一帶士人之間的矛盾,是極難調和的。
最重要的西涼邊軍的破壞性太強,僅董卓以及其部眾在京師以及關中一帶長期混戰,所造成的破壞性,就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恢復。
而黑山軍的首領張燕在任平難中郎將期間,管理黃河以北山區的行政及治安事務,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薦孝廉,并派遣計吏到京師去匯報。和割據一方的諸侯并沒有太大區別。
盧植認同趙普的觀點,他認為黑山軍縱然為禍地方,但事情總有輕重緩急,涼州之亂才是朝廷當前最亟待解決的大問題。
黑山軍在圍山的第三天再次集中兵力進攻,而且這次不僅從上山的主路進攻,還派兩隊人馬從偏僻小道出發,意圖出其不意,奇襲漢軍。
可惜,盧植早在有可能上山的地方設置了哨兵,黑山軍趕到時被漢軍猛擊。
這些偏僻小道多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上百個士兵足以抵擋數千的黑山軍,一場大戰下來,黑山軍折損數千,無奈只得再退。
這場大戰之后,雙方陷入了僵持階段,漢軍主力尚存,黑山軍無論怎么進攻,都很難攻上山去,而漢軍下山與黑山軍決戰一樣是以卵擊石。
褚燕不再貿然進攻,期望把漢軍困死山上,可另一方面又擔心趙云請到大隊的援兵,到時候把他們給包了餃子,他有點左右為難。
山上的漢軍則已經糧盡,而漢軍的援軍尚未到達,冬天缺糧和夏天不一樣,人一旦沒飯吃,身體根本無法抵擋冬天的寒氣,只需要餓上一天,不說凍死,身體必然僵硬,根本無法作戰。
唯一能解決此問題的就是殺馬,可這些士兵俱是騎兵,對自己馬匹的愛惜甚至勝過自己,要動手對士氣而言,有不小的影響。
這天是漢軍被困青崖寨的第四個晚上,寒氣彌漫在山頭經久不散。漢軍即便燃起篝火,亦難去除,再加上由于援軍久久不至,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盧植正在考慮明日要不要殺馬,可問題是即便殺馬能解決糧食,這嚴寒的問題無法解決,不出兩日,軍士身體肯定再難以支撐下去了,現如今已經有不少的士兵身上出現了凍瘡爛肉。
“使君,我們也許有救了。”趙普從漢軍外圍趕來,身后還跟著一名身材高大、黑面虬髯的大漢,“這位是黑山軍部將周倉。”
“黑山軍部將?”盧植不由皺起了眉頭。
周倉拱手道:“部將不敢當,周倉只是這些流民中的小頭目而已。”
“那你上山所為何事?莫不是勸降?”盧植有些疑惑不解。
周倉道:“小民不敢來勸降使君,周倉刺來乃是告知使君,我等流民中在冀州多有被將軍施恩救助過,愿意助使君逃出升天。”
“雖然如此,可你我乃是敵對雙方,我如何能信你呢?如果你誘我軍入圈套呢?”盧植自然怕這是張燕的計謀,引他下山一舉殲滅。
周倉急道:“倉絕不會陷使君這等為民請命的真豪杰于危險之地,使君若是不信,我到時自縛雙手。如果有詐,使君斬我便是。”
這態度可謂誠懇,而且愿意犧牲自家性命,如果真有詐,那只能說明張燕其人有過人手段。肯讓這等人物甘心赴死。
如果盧植是一人,他斷不會猶豫,可這是數千軍士的性命,他不敢冒險。
“你有這等用心,植感激不盡,只是眾將士隨我一同冒險,我于心不忍。”
“使君,其實周倉性格剛直,待人赤誠,不是用心險惡之人。”趙普從諸多野史之中了解的周倉無不是這等剛直忠勇的形象。
盧植并不了解,不愿鋌而走險也正常,甚至可說是謹慎有加。
不過趙普并不打算說服盧植,他有更好的方法帶大軍脫離險境。